[黄石文坛]倪胜林的随笔《重忆儿时检猪粪》

重忆儿时检猪粪  

每当我看现在到上学的时候,路上大人替小孩背着书包,送小孩上学。或看到临近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长龙般的家长们伸长脖子,围在学校门口等待接小孩回家的情景,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我的童年,忆起了我的学生时代。
1973年3月12日下午,为哥哥结婚的木料而连续3天在山上砍伐树木的父亲,天黑收工回家后称身体不舒服,晚饭没吃就上床睡觉了,这一睡父亲就再也没起来了。三天后,连病因都没查清楚的父亲,于同年3月15日死在了三溪医院。直到几年后,在部队医院工作的二叔根据父亲发病时的症状,才确定父亲是死于狂吠病。
父亲的去世,无疑是对我家重头一击。从此,也彻底的改变了我家人的命运。父亲过世那年,已成年的大姐已经出嫁,家里最大的大哥刚刚18岁,最少的妹妹仅仅3个月,母亲那年也只有39岁。
在那仅凭‘工分’获得口粮的年代,父亲健在时,家里年年都是‘起支户’。没了父亲这个男主劳动力,家里更是雪上加霜,家庭的重担全部落在了柔弱的母亲身上,养活7个未成的子女,母亲个中的艰辛,不用描述也能想象。
那一年,为了维系生计,身体状况极差的母亲,只得选择专门为生产队检猪粪折算工分。每向生产队交纳百斤猪粪,折算工分1.5分。在当时,一个正常男动劳力劳作一天,算工分10分,一个正常女劳动力劳作一天,算工分8分。如果按工分8分换算,母亲每天得向生产队上交534斤猪粪。
自母亲开始以检猪粪折算工分那天起,检粪兜便成了我每天必用的工具。我开始帮母亲检猪粪那年,还不到十岁,正在大队小学上三年级。那时,我的身高也只比大人用的检粪兜稍高那么一丁点儿。母亲就改用平日挑土用的低矮粪兜,让我提着满湾检,满巷转。一句话,只要有时间,就得检猪粪,这一检就检了整整五年多。
说起检猪粪,对于城里人或现在的年轻人,应该是天方夜谭。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知道检猪粪的辛酸,尤其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
在本湾帮母亲检猪粪,只是牺牲下课或放学后的玩耍时间,或不小心将猪粪弄到身上、脸上,惹来部分同学的耻笑。我对于这些,并不算什么。因为,我时常听到大人夸我:“这小孩听话懂事,别人家像我这么大的小孩都只知道玩,我天天帮母亲检猪粪”等之类的鼓励话语。
检猪粪,让我印象最深,而且最难忘的是初中的那三年。1976年,小学毕业的我,转到离家约5里路程的横溪中学读书,许多家境稍好点的同学,均选择了住读。唯我只能选择走读,因为走读,可以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就可以直接回家,每天可以继续帮母亲检猪粪换工分。
虽说我上了初中,我每天依然离不开粪兜。我就读的学校周边,是几个小自然湾,而且湾子里也有大人在检猪粪。猪粪,相对就没有在本湾那么好检。我每天得利用中午放学时间,不停的循环在几个湾子跑动,稍不加快速度跑,就会迟到,就会罚站。我每天必须赶在上课预备铃声响起之前,把猪粪检好。那时,不像现在这样有手机或手表掌握时间。等下午放学后,我就背着几十斤猪粪,步行四五里路回家。经常不是身上粘有猪粪臭味,就是靠近粪兜部位的衣服,留有猪粪的痕迹。
检猪粪这些年,我最难忘的一次,初一上学期的一个秋天。至今我仍清楚的记得,那天天气晴好,我像往常一样,趁中午放学的时间,将猪粪检了满满一粪兜,只等下午放学后,就可以像往常一样背猪粪回家了。可等我下午放学去藏猪粪的地方时,中午检的一粪兜猪粪,不知啥时候被觅食的鸡群,啄爬得只剩四散的残渣。此时的我,急得当时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之所以哭,主要是十月的天气,天黑得早,再去重检,天肯定会更黑了。天黑了,本就胆小的我,就不敢走大人们常说‘出鬼’的付家墩。不重检,又不忍心提到每天等我背猪粪回家的母亲失望。只得边哭边检猪粪边擦眼泪,那晚,因为我心里害怕,一路小跑跑回了家,我将猪粪背到家时,湾子里许多睡得早的人家,已经熄灯睡觉了。
我每天能坚持帮母亲多检猪粪,实质上是想多换几个工分,尽可能用更多的工分,多在生产队里换回一些口粮回家。这样,我和我的兄妹,就能少挨几顿饿肚。
2020年10月25日

倪胜林,六十年代出生于阳新县东源乡的一个古老山村。一个想用文字记录曾经岁月,用只语叙述过往流年的人。偶有拙作散见于报刊或微信等媒体平台。

《新东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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