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78年，让子弹飞一会儿...
文/唐俑
西北，古道寂寥，一匹健马疾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
这一幕，发生于公元978年，大宋太平兴国三年，宋太宗赵光义继位的第三个年头。
一幕惊天大案，就此展开……
01
李飞雄，秦州节度判官李若愚的独生子，为人嚣张跋扈，和他这个牛气冲天的名字倒很契合。
秦州隶属甘肃天水，自古以来便是边陲重镇。
北宋创建后，盘踞西北一带的党项人实力渐壮，屡犯边境，秦州成为防御西夏的前沿阵地。
这一带地贫民穷人烟稀少，纵是李飞雄再蹦跶，也榨不出几两油花，在当地声名狼藉的他，也因此与家人交恶，被扫地出门。
日子淡出鸟的李飞雄，便与一帮无赖恶少打得火热，以酗酒赌博为乐，吃饱喝足就四处闲逛，吃霸王餐调戏妹子，当地人敢怒不敢言。
史籍有载：
“（李飞雄）性凶险，不为其家所容，常往来京师、魏博间，与无赖恶少游处，纵酒蒲博为务。”
遭人恨的是，这么个滥货，居然还有老婆。
李飞雄的岳父张季英是陕西凤翔的县尉，凤翔隶属宝鸡，与秦州接壤。
若是在秦州耍得无聊了，李飞雄便来到岳父家打发时光。
这天，李飞雄又两手空空地来拜望岳父。
张家人都知道这货的德行，应酬一番后都各自散了，只将酒足饭饱的李飞雄落在家里。
百无聊赖的李飞雄，就着酒劲四下闲逛，逛到后院时，眼前突然一亮。
02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浑身上下透着精神。
五代时，后晋国主石敬瑭向契丹进献了幽云十六州这样的良马产地，致使中原长期缺马。
除此之外，当时出产优良马种的地区集中在蒙古高原、河套地区、河西走廊、两淮地区。
前三者并不在宋朝的控制范围之内，两淮地区是北宋人口密集区域，围绕都城汴京扩张的经济圈加剧了人地矛盾，没有多余的资源用来养马。
更拉风的是，这匹马的脖子上，还套着一圈马缨。
宋代的马缨还具有识别主人阶层的功能，不同品级的人，坐骑佩戴的马缨花色形式也各不相同，寻常人家即便能养得起马，也是不能佩戴马缨的。
李飞雄的岳父张季英，不过是个九品县尉，按常理不可能配有这么高级的坐骑，可能是受人之托将上级的坐骑带回家喂养。
但李飞雄可没想到这么多。
我的草原我的马，我想咋耍就咋耍！
看四下无人，李飞雄翻身跃马，直奔凤翔城外。
凤翔城外，一条空旷的官道直通西北。
李飞雄扬鞭跃马，等天黑时，发现已经到了陇州境内。
到了陇州驿馆，李飞雄冲着里面的驿卒们喊：
“爷我奉诏巡防，如今到了你们地界，还不给爷招待招待？”
陇州供奉官王守定是个没主见的，见了这番做派，便认定这位爷来路不凡，若是好生侍奉，说不定日后还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殷勤地请李飞雄歇息用餐。
自驾出行还能蹭公款招待，李飞雄对此非常受用。
胆子也大了起来，对王守定海吹胡侃：
“跟着李爷我，日后包你荣华富贵，不比你待在这穷乡僻壤里有出息？”
王守定被说得蠢蠢欲动，当场拜倒：“小人能为李大人牵马坠蹬，荣幸之至！”
03
随后，王守定骑马在前开道，李飞雄在后跟随，俨然一对主仆。
到了吴山县境内，李飞雄故技重施，又赚得县尉卢赞加入。
有了这两人的背书，沿途驿馆的巡视员、县尉监军都纷纷加入，这支奉诏巡边团的队伍也变得声势浩大起来。
说话间，一行人便来到了清水县。
清水县驻军常年与党项人对峙，双方互有胜负。
当时朝廷与契丹交手多有败绩，因此朝廷对清水县的驻军很关爱。
当地驻军将军田仁朗、刘文裕听说朝廷派了位李钦差巡边，都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质疑，便组织大小官员前往迎接。
与田仁朗、刘文裕刚打过照面，李飞雄面色一沉：“圣上密旨，尔等空耗军资坐视敌军壮大，罪不容诛，左右给我捆绑拉出砍了！”
04
李飞雄如何变得这般大胆？
起初他行骗，不过是图顿免费的饭食，没想到得手如此容易，再加上这时，他身边已聚集了一众共图富贵的基层官员，再想脱身已是骑虎难下了。
欲望的闸门一旦被冲开，便再也无法合拢。
按照他的设想，将驻军将军杀掉后控制这支军队自立为王，凭着他这脑瓜，混个西北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众人面露疑色，李飞雄便继续施展演技，声称太宗皇帝还是晋王的时候，自己便是晋王府上的亲信，此次巡边是奉了密旨。
此话一出，刘文裕抓住了救命稻草，跪上前哀泣道：“小人也在晋王府当过差，还求钦差大人救我！”
李飞雄闻罢，顿时汗如雨下，怕是要露馅！
但转念一想，如果刘文裕能主动投靠呢？
想到这儿，李飞雄凑到刘文裕耳边问道：“你能与我同谋富贵么？”
刘文裕脑子一嗡，这是个冒牌货啊。
身负皇命的钦差大臣是何等人物！会贪图不着边际的富贵？
刘文裕不愧久经官场，这时的他还被五花大绑，若是反击必死无疑，随后他定了定神，佯装答应了李飞雄，并许诺劝说田仁朗等将一同投奔。
刘文裕先将众人解绑，然后对田仁朗耳语了几句。
田仁朗突然惊叫一声，倒地不起，似中风的症状。
众人赶紧上前围观，李飞雄也不明觉厉上前探视。
田仁朗一脚踹中其胸口，李飞雄随即倒地。
而入戏太深的李飞雄边挣边嘴硬：“田仁朗刘文裕谋刺钦差，给我拿下！”
剧情翻转太快，众人都惊疑未定，不敢上前。
刘文裕招呼亲兵取来绳索，将李飞雄绑得结结实实，向众人告知原委，众人大骇不已。
李飞雄经过一番审讯后，被押送到秦州大狱，刘文裕联合众将将此案的来龙去脉表奏至宋太宗。
05
宋太宗的上位史原本就疑窦丛生，对民间的舆论的掌控也极为严密。
如今在边关重地，这么一个浪荡子弟竟然能伪装成钦差大臣，欺骗这么多官员，若是联合党项人谋逆，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盛怒之下，所有牵涉到此案的官员，全部处死！
李飞雄全家及其岳父家，枭首示众。
心有余悸的宋太宗，仍觉后怕，赶巧朝中有个叫李若拙的官员，与李飞雄的老爹李若愚名字太相近了。
这两兄弟，一个愚一个拙，这不是打脸我大宋无能么？
宋太宗随即又下诏将李若拙处死。
所幸李若拙平时人缘不错，一众同事一边替他查家谱，证明和李若愚八竿子打不着，一边联合保奏，这才替他求得一命。
李若拙也是位传奇人物，经此一变被发配至边关，后来又官复原职，还两度出使越南，平定了越南叛乱。
聪明人比傻子更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