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尚乡】第一百一十八章 永远微笑
昏昏沉沉的傻子，在听到“救我”这一句话之后，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抄起墙角砍柴的大斧头，冲着王保舒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周葡萄几乎已经认命了，既然摆不脱王保舒，自己又要照顾傻儿子不能改嫁，家里面又没有男人，更何况现在生米即将煮成熟饭了，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能不能成为夫妻，只希望王保舒能对自己的傻儿子好一些。
谁知道傻子一斧头下来，王保舒的身体就软了，软绵绵的倒在周葡萄的身上，然后一股暖洋洋的液体就顺着周葡萄的肩膀和脖子往下流。她一摸，黏糊糊的。才想到是血。看一看王保舒，已经断了气了。
傻子一看安静了，就问了声：“妈，我救了你了吧？”
周葡萄长大了嘴巴，半天才说：“儿子啊，我的傻儿子啊，你杀人了！”
傻子很不情愿的说：“妈，我可是一点都不傻！”说完话，丢了斧头，转身回自己的床上睡觉去了。
这样的事情算是家丑了，就算是死也是死在户家里面。这么大的动静，虽然村子里面有人都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大半夜的也不好出来看，就只能摇着头叹着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时候的许花花已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住在儿媳妇周葡萄的院子里面。王保舒虽然也不想搞出动静，可是周葡萄的挣扎的声音，拉扯的声音，以及傻子的大嗓门，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明显。再说许花花并不聋，作为一个老年人，晚上睡觉又睡得浅，屋里面刚有一点动静，她就竖起耳朵听。可是越听越发现不对，就起床到屋门口来看，谁知道屋还是从里面反锁的，她就叫道：“乖孙子，开开门！”
傻子一听是奶奶的声音，就立刻跳起来，砰砰通通地开了门。门推开的一刹那，她就看见床上的两个人，而不穿衣服的样子就是那样的刺眼，所以许花花吓得本能地想转身走开。
但是随即一想，似乎有不对。难道听到开门，两个人还不知道收敛吗？她决定看个究竟。她自己是过来人了，七十多岁了，什么事情都见过了，自然什么也不怕。再次抬眼看，她才看到床上的两个人一动不动，血水已经浸湿了半个床，而被王保舒压在身下的许花花也吓得昏死过去了。
许花花虽然老了，可是心里很清楚，平常没事的时候，看起来腼腆的就像是一个未出门的大姑娘，但真是遇见了事儿，她一点都不含糊。轻轻的对傻子说：“你去叫你保合叔叔来，悄悄的，不要让别人知道。”
傻子最听奶奶的话，按照奶奶的说法，既要悄悄的，不让人知道，又要尽快，所以傻子脱掉了鞋子，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半个小时候之后，王保合出现在周葡萄的房间里面，这时候周葡萄已经穿好了衣服，目光依旧呆滞，而王保舒还是保持着俯趴的姿势，依旧是一件衣服也没有穿。王保合看着傻子轻轻的说：“是你拿斧头砍的？”
傻子笑笑说：“平常砍柴砍惯了，拿起斧头，就光想砍东西。”
“你妈妈当时喊你救命？”王保合说。
傻子想想说：“是的。”
王保合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其实都是你在做梦知道吗？今晚上的梦不能对别人说，赶快睡吧，晚上不睡觉，你就娶不到媳妇了。”
一听娶不到媳妇，吓得傻子赶紧钻进被窝，用被子蒙着头，隔着被子说：“我已经睡着了。”很快就传来了傻子的鼾声。
王保合这才对轻轻的对许花花说：“一个是你儿媳，一个是你儿子，你看看，搞成这样子，传出去，就算是活着的都没法做人了，就算是死了的，也要被人骂几百年啊。所以，今晚上的事情，咱们就烂到肚子里，谁也不说。就算是去告官，最后还是因为傻子是傻子，什么也判不了，还增添了王保舒的一项罪名。所以，咱们今晚上就把王保舒的身体洗干净，装殓好。婶子，你的棺材不是现成的吗，先给王保舒用。明天一早咱们就发丧，说是王保舒晚上得了疾病，死的太惨，不忍相看，所以先收敛。然后按正常的礼法下葬。行不行。”两个女人都点点头。
但是让她们清洗王保舒的尸体，她们还是站在一边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所以善后的事情都落在王保合的身上。他经过一年多的静养，现在双腿虽然有些不便，可是已经能够正常走路了，所以装殓，请旋风（帮助处理事务的小工），通知亲友，请厨师，买菜做饭，请客吃饭，收礼点算，全都是王保合作为总帮办在调度。等到墓地选后，挖成，下葬，然后再坟前磕头，烧纸扎，诸多事情忙完，就已经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了。
王保合晃荡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在自家门口等着王保合回来，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就像是天空中那轮明亮的月亮。因为忙王保舒下葬的事情，王保合这两天来都没有好好吃饭了，所以从前一天的夜里就开始胃疼了，疼的天翻地覆。就算是他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胃里面还是翻江倒海。可是看见他母亲李姬的笑容，顿时觉得自己的胃疼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而母亲的笑容能够缓解一切痛苦，化解一切苦难。
于是王保合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像他的母亲，就连这时候一笑，也是像极了他母亲脸上的笑容。
李姬笑着说：“孩子，你做的都是积阴德的事情，虽然你的命比你父亲还苦，可是你们做的都是积阴德的事情。你父亲教书育人，对得起良心，咱尚乡附近，甚至是整个县，都得到了你父亲的好处，多少穷人没有交学费，照样在你父亲的私塾里面读书。远近的识字的可都是你父亲的学生或者是学生的学生啊。你呢，虽然不识字，可是你心好，做的事情都是让人往好处过的事，虽然你的命苦，年寿也不多，可是你做的好事多，相信上天不会对你太刻薄。孩子，不论以后上天怎么对你，你都要微笑。记住，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我们自己的，就是我们的微笑。我们能对抗不公平的命运的最好的武器，也是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