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碎颜专栏 | 而我仍在旧时光
本文为原创首发
作者沫碎颜授权『吧啦原创文学』发布
本期编辑 清微 素锦
(图片来自网络)
编者按:读文的时候想到一句歌词:“好吗?一句话就哽住了喉。”那些属于旧时光的人、事、物,转身便成了一种名叫“记忆”的东西,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出现,那些记忆似乎被覆盖,被收藏,但却在不经意间跳出来,像一幅画呈现在眼前,然后发现,原来,仍在旧时光。它或许很好,或许很坏,却是现在的无法替代,因为那是属于自己知道的成长。
——编辑 素锦
我把过去很多东西尘封在一个抽屉里,以为上了锁就可以放下,我刻意拒绝与记忆相关的事物,却总会因为某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又想起曾经。
我必须先声明,其实我是一个极度恋旧的人。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我都想要像摄影师一样捕捉每一个光影。与自恋无关,只是纯粹地想要记住自导自演的人生戏。等到很多年以后,就算我记忆力衰退,也可以将感情寄托在那些有着岁月感的物品上。
而我,会睹物思人,联想起那些在我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记的人。
像刺青一样,那些伴随着疼痛感的故事,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隐秘而疯狂地存在着。稍不留神,它们就会在镜子前呈现出来,勾起那些我以为早已远去的前尘往事。
我的挣扎显然无济于事。在那段时间,我拼命去遇见很多新的东西,以期填补内心的空白,可最后却因为更多的遇见变得更加空虚。所到之处一片喧嚣,内心始终寂静。
新的出生意味着旧的消亡,而我仍在旧时光。
从抽屉里找出来自她的那几封信,是很好看的钢笔字。六年过去了,我们的称呼始终没有变,沫碎颜三个字,想必在她第一次看我的文章时就已经烂熟于心。
初三那年,我还是别人眼中的黄毛丫头,写的文章称不上作品,没有得过任何大奖,也没有上过任何报刊杂志。那个时候喜欢看席慕容的诗,于是东施效颦把长句硬拆成短句。生活不容许我活成一个诗人,没过多久,连我自己都觉得矫揉造作了。
我不再写那些所谓的“现代诗”。如果不用“现代诗”来形容,我又觉得那些早期作品好像什么都不是。如果真要说有点什么,那就是在无形之中带给了我一种倾向,感时伤怀。
临近初中毕业,好多同学把自己的夏季校服拿到学校供大家签名之用,不到一天,白色衬衣上就会如雨后春笋般长出很多张牙舞爪的名字,也有人去书店买上一本厚厚的同学录,依次发到每个人的座位上。
那个时候最流行“友谊地久天长”和“勿忘我”这两句话,我偏偏游离于想念之外,写出了一篇名为《请将我遗忘》的文章(此文收录在我的第一本新书《越长大越孤单 越长大越不安》)。并不是我冷血,相反,那个时候我正处于一个感时伤怀的阶段。我只是不想对任何人都说一通勿忘我的陈词滥调,感情也有优先级排序,那就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
恰巧是那篇文章,通过网络,被远在山东的她看到了。如果说,在写作这条路上,有谁一直陪着我成长,那她必定是其中一个了。当一个人的才华一直得不到别人的肯定,在几十次的投稿中苦等几月后发现稿件石沉大海,我就已经开始怀疑自身的写作能力了。
是在那篇《请将我遗忘》里,她给我留言说,一个人在大学宿舍里看到流泪。
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尽管她与我的实地距离相隔迢迢千里,但我们的情感却好像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我从没有想过,我的文字可以有这么大的力量,让人欢喜或者让人悲伤。在我一度否定自己,亲手关上一道门后,她却站出来给我打开了另一扇窗。
至今我能够继续写一些某些人无关痛痒而某些人歇斯底里的文字,与她当年给予我的力量是分不开的。她说,众口难调,能够改变一部分人的人生,已经是很奇妙的一件事了。
高中的时候,我迷上了写散文。她依然是我最忠实的读者,并不是说在我每篇文章下面都单纯地说加油很棒之类的话,而是诚恳地给出自己的感觉。在好或不好之外,有一种叫做收获的东西。作为中文系学生的她,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思想见解。
回想起来,我们联系最多的也就是我读高中她读大学的时候。她给我写Email,淡淡的笔触,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女子,甚至于我在她的眼里,也就是这样一个遗世独立的南方女子。信的末尾,她习惯性给我推荐几首音乐,除了夜的钢琴曲,还有一首黄奕的《幸福在路上》。
我上网的机会并不多,很多时候都只能等到上计算机课给她回信,或者就干脆跑到网吧。有一次,她给我发她大学时期的照片,我依稀看到了一个“干净”的妙龄少女,让我一下子就联想起天空和大海,没过多久我就去学校对面的照相馆洗出来了,留作纪念。在我后来的人生境遇里,有过很多漂亮好看的女子,但独属于她的那种“干净”,却再也没有看到过了。
我在南方读的大一,而她,并没有像之前说的到南方读研。一方面她很喜欢江南,另一方面,因为在江南还有一个我。
我也出乎她的意料,居然被调剂到化学院。她一直认为我该像她一样读中文系的。那一年,好像我们两个人的生活都不太如意,便越加惺惺相惜。我们给彼此写信,写委屈的现实,也写委屈的梦想。
迫于家庭经济条件的压力,她放弃了考研,在一所并不知名的小报公司上班,身边很多要好的同事都因为公司内部不和谐辞职了,她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
而我呢,因为被调剂的应用化学专业,本能地抗拒一切。越孤单,越不愿意接触任何人。大学里的新鲜事物,对我来说都像是一种奇怪的讽刺。颓废和放纵,只是我无力的反抗。
她给我回信说,关于文字,她有很多没有实现的梦想,希望我能带着她曾经有过的那份随心所欲,快乐地做自己。
大一下学期,我转专业到了中文系。能够在一个感兴趣的专业学习,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除此之外,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说看书写作都成了分内之事。因为转专业这个引子,很多内在的潜能都激发出来了。后来,我做过文学网站,做过电台主播,文章上过报刊杂志,甚至,完成了一个我们共同的梦想——出书。
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但我知道她一直在某处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在文学这条路上。每当我小有成就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如果没有当初的她,或许今日的我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然而,出书之后的很久很久,除了问她要具体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送书之外,再没有过多别的交流。
我不知道她还看不看我的文字,不知道她还知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每次都是,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想说一句你好吗,却又如鲠在喉。总感觉不合时宜,似乎更不合这么多年的感情。于是,又只能不了了之。其实我很少聊QQ,一般都有事说事,曾经我在网络上与某些单个的人倾吐心事,最后的回忆也不过是淹没于人潮,失去联系。
某段时间我特别抵触与外界过深地交流,我说,不想交很多朋友,因为总有一天,能为彼此赴汤蹈火的也就那么几个。
可是,后来我发现,有些事情,即使面对最要好的朋友,也开始沉默。
于是,我借助文字来记录那些难以启齿的喜怒哀乐。我对自己说,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
穿上衣服,刺青就消失了吗?锁上抽屉,回忆就不在了吗?
翻开尘封已久的书信,熟悉的钢笔字已开始晕染上一层毛边。沫碎颜三个字,就连我本人,也勾勒不出她那样好看的笔触。
我知道,年轻的我还有机会再遇见很多想要跟我做朋友的人,尤其是在我小有名气之后,那些从没有打过任何招呼的人突然就冒出一句“我们做朋友吧”,好像在他们眼里,朋友就是说出来的。当然,这样的初逢总是让我心生厌恶。
近几年,我遇见了很多女生,美丽的、妖娆的、温婉的、可爱的。
却都不是她。
从初中到大学,我听音乐用过MP4、手机、电脑,每一个播放列表,都安静地躺着那首《幸福在路上》。或许,未来的某天,它也会消失吧。
就如歌里唱的:“时间像只手 什么它都要拿走 那谁会记得我 记得谁有什么用”。
我还是说不出口,那一句简单至极的。
你好吗。
沫碎颜
原名祝潇颖,湘潭大学2012级中文系本科生,最受同龄人推崇的90后作家之一,空欢电台主播,2014年8月出版情感类散文集《越长大越孤单 越长大越不安》。
青春情绪女捕手,感情麦田守望者,拒绝长大的宅女代言人,2号楼的文艺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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