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红楼梦》第六回中,住在京城郊区的王狗儿因为没钱置办年货一筹莫展,在家里喝闷酒、发脾气,这大概是怂男的共同特征,是不值得我们学习的;幸好他有一位好丈母娘刘姥姥,她用包含生活智慧的话语告诉狗儿,咱老百姓过日子,首先要“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做到量入为出;然后要知道“在家跳蹋会子也不中用”,要做到尽力而为。
狗儿也不是脑子笨,实在是一时被消极情绪控制,失去了思考力。经刘姥姥一点拨,倒真如拨云见日一般,看到了希望,一合计,又找到了路径:他们王家与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府有一段亲附关系,而知道这情由的王府二小姐正是现在荣国府里的王夫人;根据刘姥姥提供的有关王夫人乐善好施等信息,找到她打个秋风,那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路径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谁去”的问题了。狗儿这时还是显示了他的“英明”决定:请刘姥姥出马走一趟。我觉得可以说,这一决定足以改变其“怂男”形象,因为由刘姥姥出面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姥姥一开始也是出于本能地表示不合适的,说“'侯门深似海’,我是个什么东西,他家人又不认得我,我去了也是白去”,不过再一分析,她同意了:
(狗儿)你又是个男人,又这样个嘴脸,自然去不得,我们姑娘年轻媳妇子,也难卖头卖脚的,倒还是舍着我这副老脸去碰一碰。
下面就通过“排除法”稍微展开聊一聊:为什么刘姥姥出马最合适?
01男的去不了
贾府是豪门大族,自然是寻常人等去不了的,但总不至于男人去不了嘛!我们要记得,狗儿祖上当年攀的亲是王府,落实到如今要去找的王府的代表,是王夫人;王夫人在深宅大院内,一个男的怎么去找?那是非得女人去才可能见上面的。当然,贾瑞、贾蓉、贾芸等人都去荣国府里找过王熙凤,但他们都是贾氏族人,都不算外人,自与狗儿之类陌生访客性质截然不同;同时他们也都有正经事要联系对接请示汇报,与狗儿上门打秋风这样“无事中生事”不同。当然,贾瑞是把不正经事当正经事办,所以他为擅自去找王熙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总之,一个男子是不方便去找王夫人的,毕竟当年祖上的“宗侄”身份并不直接适用在狗儿与王夫人的关系上。
何况,正如刘姥姥说的,狗儿又是“这样个嘴脸”;什么嘴脸呢?就是上不了台面的灰头土脸了。而女人去,则找王夫人更加方便,同时女子天生的“弱质”定性,也使她们更容易受到同情、关照。此去贾府,可不正是希望关照嘛!对了,刘姥姥是带着外孙板儿一起去的,板儿岂不是男的?
这就不要抬杠了,板儿是个小孩,到哪里都不用忌讳;况且小孩本身就是一个人们聊天的极好话题,有时还有避免“尬聊”的功能呢!反正刘姥姥在与周瑞家的和凤姐聊天时就用着过,哪怕偶尔打一下屁股也可以是一种“战术”。
02年轻的去不了
一方面,传统观念里,女子是不太好抛头露面的,年轻女子就更不用说了;不要说古代,就说建国后一长段时间里,还是这个观念。比如电视剧《功勋》申纪兰单元里,她所在西沟村就有一句俗话:“好男走到县,好女走到院”。
不说走到院吧,进城走到贾府去总归是不合适的。
不过,有的读者会发现,刘姥姥不是说曾带着女儿去过王府,见到过二小姐吗?按推算,那时她女儿年龄还小,但也应至少已与狗儿一家已有婚姻之约,才得以与王府产生联系,那么当年不是刘姥姥还年轻,就是她女儿也属年轻女子,不是去了吗?所以我觉得,刘姥姥考虑的除了年轻女子不好去外面“卖手卖脚”外,更重要的还是怕年轻人落不下那个脸。要知道,此去荣国府,不是真去走亲访友,而是“打秋风”的,那就别想着人家把你当正经亲戚看待,甚至要做好人家把你当乞丐打发的准备。
至少,必须抛弃面子意识,得把自己的面子倒贴给别人去长面子才行。
年轻人总归是更讲面子的,刘姥姥肯定担心女儿脸皮薄,到了荣国府,关键时刻伏不了低、豁不出去,那就没意思了。比如第一次进荣国府没见着王夫人,而是让周瑞家的带话,说“白来逛逛呢便罢,若有甚说的,只管告诉二奶奶,都是一样”,这时如果忍不了“耻”,说不出打秋风的本意,那这趟就算白来了,这个年还是会很难过。
03口拙的去不了
要去贾府一游,不会说话可不行;甚至可能连门都进不了。大家可以回想一下,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在贾府外大门口,那些晒太阳的仆役是怎么对待她的。如果是她女儿,弄不好是荣国府没进去,倒被有些下作胚子调戏了去。客观地说,刘姥姥生活经验丰富,且生来有一番见识,但有一点与她女儿一样,并没有好好见识过豪门气象(当年去王府估计也就匆匆一瞥,印象不深),所以即便她出马,出洋相同样是难免的。这个时候最关键的,就是必须“出得起洋相”,能把由此带来的“尴尬感”“受辱感”等等情绪消化掉,而这除了脸皮厚,还得反应快。
刘姥姥自然了解自己的女儿,不管是脸皮,还是反应,都是不够的。
事实上,刘姥姥去荣国府,可不是面临了多重考验嘛!特别是二进之时,在老太太安排的两次吃饭、一次游园中,大家想想她经受了多少考验?那可是王熙凤与鸳鸯联手!没错,她不免也闹了很多笑话、出了很多洋相,但她就是凭自己极强的领会和反应能力,既逗乐了大家,又化解了尴尬。她本来是作为一个“女篾片相公”来受捉弄的,但最后她却赢得了凤姐和鸳鸯她们的尊重。
那可是她女儿无论如何撑不住的吧。
综上来说,刘姥姥确实是去贾府打秋风的最佳人选。对这个说法,朋友们怎么看呢?欢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