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兵变:一场精心策划早有预谋的篡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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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世宗北征①,为水陆都部署②。及莫州③,先至瓦桥关④,降其守将姚内斌⑤,战却数千骑,关南平⑥。
①后周统一天下任务还没完成,当时主要的障碍是南方的南唐,还有北边的北汉。北汉尤其棘手,因为它背靠契丹。周世宗柴荣制定的统一方略是先易后难,就是先扫平相对弱小的南方,再回头解决北方的北汉和契丹。虽然作战重心还在南方,但北方也随时要提防契丹北汉联军南下,世宗即位之初的高平之战,就是典型例子。
②水陆两军总指挥
③莫州,今河北省任丘市北鄚州镇。
④瓦桥关,故址位于今河北雄县西南由瓦桥关向西,可至河北重镇保定,东可循拒马河下游大清河入海,北连冀北军事重镇幽州,南通冀中诸重镇,是中原北拒契丹的战略要地。
⑤姚内斌是河北本地人,最初在辽国为官。史载,赵匡胤大军抵达瓦桥关时,姚内斌率五百人以城降后周,这个人后来成了北宋大将。
⑥打退几千契丹骑兵后,宋军在瓦桥关之南站稳了脚跟。
雄州瓦桥关附近的宋辽边关地道
世宗在道①,阅四方文书,得韦囊②,中有木三尺余,题云"点检作天子",异之③。时张德④为点检,世宗不豫⑤,还京师,拜太祖检校太傅、殿前都点检,以代永德。恭帝⑥即位,改归德军节度、检校太尉。
①在路上
②皮囊
③这应该是赵匡胤集团所为。当时后周已经扫平了瓦桥关以南准备继续向北进军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周世宗病倒了。这时赵匡胤集团应该有了夺权计划,但是他还不是禁军一把手,对军权的掌控还不够,所以想了这么一出来,先让周世宗怀疑都点检张永德,让他去职,赵匡应顺利接替之,为后续夺权创造条件。在五代,大将夺权是常态,所以,一生谨慎小心的柴荣也是宁信其有。
④即张永德,张永德娶了郭威的第四女寿安公主为妻,是郭威的女婿。就是这样的关系,柴荣依然不敢完全相信,这是五代乱世的悲哀。
⑤不豫:生病。
⑥即柴荣之子柴宗训。周世宗柴荣,因突发疾病,去世于959年7月27日,享年三十九岁。在位仅五年,却依然被认为是五代最有作为的皇帝。但是留下八岁的幼子在这个五代虎狼之世,孤儿寡母,国家危矣!
七年春①,北汉结契丹入寇,命出师御之②。次陈桥驿③,军中知星者苗训引门吏楚昭辅视日下复有一日,黑光摩荡者久之。④
①960年
②赵匡胤的夺权计划,在这里就一步步展开了。首先,所谓“北汉结契丹入寇”是子虚乌有的事,赵匡胤只是找个理由把军队拉出去集结起来,便于举事。作为后周殿前都点检(禁卫军统领)的赵匡胤,在后周军中威望很高,确实有成为帝王的可能,所以部下才会怂恿、拥戴他——军权、威望,那样都不缺,而且后周只有孤儿寡母。夺取皇位的成功概率极高,完全可以放手一搏。于是,厚道如赵匡胤,也不免动心了。然后,赵匡胤集团应该是精心地作了行动策划。通过谎报军情来调动、掌控军队是第一步。这天是后周显德七年大年初一。
③在今河南省新乡市封丘县。
④把大军拉出来之后,赵匡胤集团是准备在这个地方发动兵变了,改朝换代先造“天命”,这是历来的惯用套路,搞一些方士说天有预兆之类的。这里的“日下有日”,也是这么个戏法。然后军人们默契配合,表示听懂了,于是到处宣扬“都检点”应该要做皇帝了。
陈桥驿:大宋王朝的起点
夜五鼓①,军士集驿门,宣言策点检为天子,或②止之,众不听③。迟明④,逼寝所,太宗入白⑤,太祖起。
①五更
②或:有人。
③还整个故意劝阻的戏码,好假~,当然不会有人听。
④天刚刚亮
⑤白:禀告,告知。弟弟赵匡义进去告诉他哥:
黄袍加身:《大宋王朝》中的赵匡胤,陈建斌饰
诸校露刃列于庭,曰:"诸军无主,愿策太尉为天子。"①未及对,有以黄衣加太祖身,众皆罗拜,呼万岁,即掖太祖乘马。②太祖揽辔谓诸将曰:"我有号令,尔能从乎?"皆下马曰:"唯命。"③太祖曰:"太后、主上,吾皆北面事之,汝辈不得惊犯;大臣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廷府库、士庶之家,不得侵掠。④用令有重赏,违即孥戮⑤汝。"
①这些丘八大爷,提着刀枪站在院子里起哄着要立赵匡胤为天子,背后没人指使你信不?
②戏肉来了,赵匡胤肯定不能说我自己要做皇帝啊,那就找人拿龙袍往他身上一披:“哎哟,这是什么情况,这样不好吧?”一边说一边还得半推半就装作不情愿地被架上马——完美,环环相扣,这戏演得一点逻辑漏洞都没有,甩今天的国产影视剧好几条街。
③既然你们要让我做皇帝,那么你们能不能听从我的号令?——统一号令步调是必须的。
④不得侵凌后周宗室、大臣、不得打砸抢,这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完成政权更迭。毕竟是政变,一旦激起反抗,事态将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去。
⑤孥,妻子儿女;戮,杀戮;孥戮的意思是诛及妻子儿女。
开封龙亭:北宋皇宫古建筑群
诸将皆载拜①,肃队②以入。副都指挥使韩通谋御之,王彦升遽杀通于其第③。太祖进登明德门,令甲士归营,乃退居公署④。
①即再拜,拜两次,是隆重的礼节。
②排成整齐的队列
③杀韩通应该也是早在计划中的事。韩通是个武人,其崭露头角最早就是在郭威帐下,他是郭威的心腹,也是当时后周军方高级将领极少数跟赵匡胤没有关联的。所以,杀掉韩通就是赵匡胤兵变扫除障碍计划的一部分。
④要真正成为皇帝,还得有大臣们的拥戴,没法直接坐到龙椅上去。
赵匡胤画像
有顷①,诸将拥宰相范质等至,太祖见之,呜咽流涕曰:"违负天地,今至于此!"②质等未及对,列校罗彦瑰按剑厉声谓质等曰:"我辈无主,今日须得天子。"③质等相顾,计无从出,乃降阶列拜。④召文武百僚,至晡⑤,班定⑥。
①一会
②做一个改朝换代的皇帝,演技也必须是一流的。夺人家孤儿寡母的天下,总归是不好意思的。赵匡胤面对昔日同僚,还是半真半假地落了泪。
③有人唱红脸就要有人唱白脸,都是套路。
④事已至此,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范质等人也没有办法了。合著他们只要敢说个不字,就是咔嚓一刀。那还能怎么办呢?召集文物百官恭迎新皇帝呗。
⑤晡bū,申时,即午后三点至五点。
⑥文武官员排定位置
后周北宋交替之际的东亚地图
翰林承旨陶谷出周恭帝禅位制书于袖中①,宣徽使②引太祖就庭,北面拜受已,乃掖太祖升崇元殿,服衮冕,即皇帝位。③迁恭帝及符后④于西宫,易其帝号曰郑王,而尊符后为周太后。
①看看,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物料。
②官名。唐宪宗元和(806—820)中置,职能大体是宫廷事务主管,担任者都是宦官。
③就这样几乎兵不血刃地和平改朝换代了,说几乎,是只有韩通一家殉难。
④这个符后,是宣慈符皇后,世称“小符后”。柴宗训的生母是“大符后”,也就是宣懿符皇后,于显德三年(956年)在随周世宗出征路上患重病,不久去世。
建隆①元年春正月乙巳②,大赦,改元,定有天下之号曰宋③。赐内外百官军士爵赏,贬降者叙复,流配者释放,父母该恩者封赠。遣使遍告郡国。
①北宋的第一个年号。
②正月初五,是公历960年2月4日。
③都是改朝换代的常规套路。
还会有人反对吗?有的,驻扎在潞州(山西上党)的昭义军节度使李筠,还有驻扬州的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先后起兵反抗,但被宋太祖亲率大军一一击杀。他们的失败,使得一些势力较小,又对赵匡胤代周不满的地方藩镇,更感到无力与中央抗衡,也只得表示屈服。这样,北宋在原后周统治区就基本上稳定了局势。同时,新生的宋王朝还要继续完成统一中国的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