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使契丹:丁酉盛夏辽国行纪
七天的行程就这样最后落下帷幕。与好友聚的日子充满这无尽的欢乐,我喜欢一个人仗剑浪迹天涯,喜欢一个人独处在深山古寺,荒野石窟里,静静的思考,默默的流泪。而今,也还喜欢和朋友们一起,欢歌笑语不绝于耳,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从缘起,到初见,再到最后的归去。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
缘起:一场不期而遇的旅程
计划使辽,源于和辽公塔的相识。自从在塔群里相识辽塔,算来三年有余了,这期间大家畅叙古迹,我跟着他们学到很多古塔的知识,是我在虚拟世界里过的最快乐的时光。这期间辽公塔不止一次的发出邀请,让出关一叙,看一看关外辽塔和大辽巨构奉国寺,以及心心念许久的万佛堂石窟。
说实话,对于万佛堂石窟和奉国寺一直是我计划中必须要去的地方,至于辽塔,因为的肤浅的认识,始终没有明确列入紧迫的寻访计划之中。虽然我在群里看他们发了很多图片,却一直不大提起兴趣,感觉有泱泱大河南的诸塔所在,辽塔不做一观,未尝不可。更何况,我也不是很喜欢塔这个类别。其后的几天,逐渐打破了我固有的认识。这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之一。
此行在辽塔多次“关切”的询问下,我终于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开始小有重视,步履缓慢的拿出了行程的初稿。在得到晋王胖和鲁王河的响应后,又拉县长铁入团,使辽团算是初具规模。做好这些的时候,流火七月正来势汹汹。我们一方面害怕炎热的酷暑,一方面担心长途跋涉的艰辛,可谓未先出使,先言所难。这中间最大的插曲莫过于晋王胖一直惧怕在酷热的夏日爬山看塔。在最彷徨无措的时候,鲁王河给了我很大的安慰,辽公塔也给了极大的鼓舞,才使我坚定了初衷不变,勇往直前的信念——不拿下朝阳诸塔,绝不班师。好在经过数轮的讨论和小僧多次居中斡旋,总算是一切如初,按既定方针办了。
事实上,晋王胖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在去往八棱观塔的山路上,远远走在我们前面。看来,听其言绝不如观其行。
一路上三四知己相邀出行,欢声笑语,歌于途,休于树,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最美的旅行便在于此:
不期而遇,却又如老友重逢般充满无尽的期待。
辽国~终于要来了。
初见:一路北上奉使契丹
七月份的尾巴,使辽团在石家庄完成了集结。鲁王河先一日已抵达庄里,晋王胖自祁县而来,险些被洪水所阻,好在有惊无险,让我们都捏了把汗。县长铁自阳泉而来,倒也方便。而我则从南阳出发,坐火车夜宿路上,天亮即到,也算方便。如前所述,成员一个不少,小僧吉,晋王胖,鲁王河,县长铁。此行最辛苦的莫过于县长铁了,一路上晓行夜宿,奔袭千里,全赖他掌握大方向。
我们一行自石家庄出发,一路北上,过雄安,经涿州,奔蓟县而去。谁知只顾车上谈笑聊天,忘记了看群聊,等冲进北京境内发现一切都晚了。首都的外围可谓戒备森严,多次停车检查,令人厌烦。如此这样,亦步亦趋的冲出首都的外围圈时,已经耽误了一个多小时。片刻不敢耽搁,等到蓟县独乐寺山门前时,已经下午一点了。
在中国古建筑中,除了佛光寺,我最喜欢的便是这大辽独乐寺了。在独乐寺,我绕着观音阁转了好几圈,被这精彩的木构神作所深深的折服。观音阁内,四周布满明代壁画,通天菩萨高大巍峨,不能上楼平视的我们只能仰望,那一抬头,充满了宗教的仪式感。
离独乐寺不远处就是蓟县白塔,略作一观便匆匆离开,继续北上。沿途中,我们路过卢龙,看了卢龙经幢和永平城城墙。卢龙经幢飞天漂亮,永平城墙道不尽沧海桑田,人间浮沉。当年的纳兰曾两次出关远行,便路过卢龙。 清康熙二十一年,纳兰在随侍康熙皇帝前往沈阳祭告盛京三陵时,夜宿卢龙,写下了《临江仙·永平道中》:
独客单衾谁念我,晓来凉雨飕飕。缄书欲寄又还休,个侬憔悴,禁得更添愁。
曾记年年三月病,而今病向深秋。庐龙风景白人头,药炉烟里,支枕听河流。
讲过纳兰词后的我,第一次如此和他这么接近。在永平城墙西门,想到这也许就是纳兰曾经走过的路,一瞬间,那“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的场景如在眼前。旅途中,和古人神交是如此的幸福而温暖。
离开卢龙,又是漫长的旅程。在最美的夕阳里,我们遥望碣石,默默的吟诵“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阿瞒名篇。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冲出山海关,又念起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和那风雨飘摇中的大明王朝。到达当天的夜宿地锦州时,已然华灯璀璨,我们下车休息刻钟,深呼吸一口辽国的风,凉爽而又惬意。
车子在夜幕中进了锦州,在广济寺塔接到早已自沈阳而来的辽公塔时,已经近十二点了。来不及半点寒暄便投入到寻找旅馆的路途上。等一切安顿停当,周遭的饭馆均已纷纷打烊不再营业。只有一家名为锦州烧烤的店还有吃食,别无他选,还阴差阳错的享用了所谓的锦州特色。
几碟小菜,几盘烧烤,一杯酒,一壶茶,一路风尘仆仆,一路长途跋涉,大家终于在锦州的小馆子里相聚。无论饭菜的好坏,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旅途的辛苦,都在杯中,一饮而尽。
与辽的初见,都在路上,不断相逢。
龙城:万佛朝阳千塔窣堵
翌日早起,我们先看了位于锦州市区的广济寺塔,随后走高速前往朝阳,开始了此行的寻访的重头戏——辽西寻塔。以朝阳为中心的辽代古塔,可谓是中国古塔中的一支奇葩,曾经的我一直不以为然,只到真正站在塔下,方才明白自己的浅薄与无知。
第一眼被震撼到的便是青峰塔。车一下高速,不用导航,辽塔兄便是活地图,转过一个小弯儿,众人在惊呼中已经看见在苍茫大地上矗立着的青峰塔。随后,我们将车子开到离塔不远的地方,弃车步行,不一会便到塔下。瞬间,我被其精美的砖雕所折服,绕塔几周,叹为观止。
随后,离开青峰塔。我们先后登上凤凰山,遍览云接寺塔和山后之大宝塔。在朝阳城区看了南北二塔及其地宫、天宫出土物,佑顺寺等古迹。下午又马不停蹄赶往大平房,本想一举拿下三塔。无奈时不我待,只草草看了东平房塔和黄花滩塔。
除了在云接寺塔发生的不愉快外,其他都留给了我难以忘怀的回忆。云接寺塔不提也罢,穷疯了的朝阳,门票贵,景区交通也十分可恶,当然被曝光的云接寺壁画就更不用说,算是古迹圈内知名的壁画了,一片苍白的壁画默默地诉说着被毁的厄运,让人痛不心已,又满含悲愤。人治社会下的地方官员们,什么时候不为政绩,不为GDP,真正的为游客考虑,为文物着想,为人民谋幸福?
抛却旅途中些许的不如意,剩下的都是满满的幸福。朝阳北塔是我此行最喜欢的塔,抛开其“五世同堂”塔的“名头”,单就其砖雕、地宫、思燕佛图遗迹、天宫石函出土物任何一样都已然亮瞎我的双眼。塔与自然环境结合下的塔,我独爱东平房塔,站在塔下远远望去,大凌河烟波浩渺,松岭郁郁葱葱,一列火车穿梭在青纱帐中,向着远方驶去。我就这样依塔独立,眼前的河谷、群山、列车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而列车上的人们或许也看到了我和塔,何尝不是另外一幅画卷呢?“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大概说的就是此刻的风景吧。
而在大平房,我还收获了逐光少年所追逐到的最美夕阳。当我们赶到黄花滩塔的时候,夕阳正在缓缓落下,在经历了不断的问路,返回,又问路,大家在彷徨中前行,前行中又问路,问路后又差点被修路所阻隔,总算到了塔下的玉米地,又差点被碎石路所吓倒,以至偶遇好心人,载我一程并前面带路的种种艰辛磨难后,我们终于站在了黄花滩塔下。而此时,夕阳已经跳跃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我拍下了眼前的这一幕:天空在夕阳里一片金黄灿烂,黄花滩塔在余晖下泛起金光,宛若佛光普照光明大地,殊胜于心,此生难忘。
离开黄花滩塔赶往建平叶柏寿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我们一行几人在叶柏寿街边的旅馆办理了入住,随便捡了个馆子,点了几样小菜,两碟水饺,津津有味的边吃边聊这一天的所见所闻,边分享着意犹未尽的相逢。
朝阳,三燕(前燕、后燕、北燕)故都龙城。从青峰塔一路走来,领略了这个佛教圣城的无限魅力,感受了千塔林立的壮阔。从北魏思燕佛图到辽代诸佛塔,朝阳这片大地上经声梵音历久弥新,惹人心醉。
中京:遥望大宋山河旧梦
建平次日凌晨五点,我们早早便启程出发。来辽的第三日,终于深入中京都城,内心却是无限的感伤和说不出酸楚。对于自大宋而来的我,终是绕不过辽宋的诸多话题,从燕云十六州到澶渊之盟,都是大宋王朝无尽的伤痕。
唯有一声长叹。
自建平到宁城,不过两个小时。迎着晨曦,我们来到宁城县城。理论上,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入内蒙境内,路上已经出现了双语写的牌子,却无半点异域风情。我们在宁城城边的一家小摊上吃了早餐,十分难吃的油条和豆腐脑。还不是很干净,导致了辽塔兄吃坏了肚子,我的肚子也不很舒服。
用过早餐后,驱车到辽中京遗址不过二十来分钟。停车步行,已经非常震撼的感受到大明塔的逼人之气势了。辽中京布局仿大唐神都洛阳营建而成,如晋王所出之图可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重城。我们由大明塔开始,穿过明宁王府,来到中京小塔,而后继续前行到城外看了半截塔和半截塔附近的城墙遗址。
如此这般行走的轨迹也算是横穿了中京城。往昔的先贤是否一如今天的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前去使辽?自高粱河一役后,大宋没有拿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燕云十六州,反而在接下来的近半个世纪常常受到来自北方辽国的侵扰。大宋赵大、赵二没有彻底解决北方的边患,也为后世的子孙留下了不小的麻烦,以至于最后酿成“靖康之耻”的悲剧。历史不会重演,我宋君主没有能最终完成中华意义上之最终统一,就连澶渊一战,也是畏畏缩缩,本有机会再度灭辽,却闹的给别人送钱而获得安宁的地步,可悲可叹。倘若我宋君臣一心,上下合力,贪恋的不是繁花似锦的生活,何至于此。
后来的“使辽诗”代表人物苏辙就悲愤的写下《奉使契丹二十八首》,其中《出山》更是将我宋君痛失河山的伤痛表现的淋漓尽致:
燕疆不过古北关,连山渐少多平田。奚人自作草屋住,契丹骈车依水泉。橐驼羊马散川谷,草枯水尽时一迁。汉人何年被流徙,衣服渐变存语言。力耕分获世为客,赋役稀少聊偷安。汉奚单弱契丹横,目视汉使心凄然。石瑭窃位不传子,遗患燕蓟逾百年。仰头呼天问何罪。自恨远祖从禄山。
苏辙这里的出山当为燕山。古北关即位于燕山山脉,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幽燕之地的咽喉要塞。五代至宋,中原政权与契丹在这里多生过多次战斗。后梁,李存勖攻占幽州时就是从古北关打开突破口。可以说控制了这一区域,便可以有效的控制燕云十六州。因此燕山、古北关在我宋心中的地位不仅仅关系到军事和政治,更是一种深深的故土情怀。接下来,苏辙描绘了契丹领土上百姓的游牧生活,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对契丹人这种较为原始的生活方式的鄙视。紧接着描写了契丹领地内汉人的生活状况,无论是服饰的改变,还是民族语言的保留,以及汉民族遗民对使臣到来的感慨,都表现出苏辙对占领土地上民族百姓被迫适应蛮夷生活方式的痛心,也体现了幽燕之地汉族百姓希望回归的迫切心情。最后四句痛斥了石敬瑭实行卖国行经给后世带来的深重灾难,并悲凄的叩问苍天:
百姓在唐朝随安禄山从军迁移到此,何罪之有?如今却要受到如此的磨难,痛哉!
辽宋关系也如苏辙的使辽诗一样,经历的一开始的敌对和到最后的消融。客观上讲,辽宋在澶渊之盟后,换来了长久的和平有利于人民安居乐业,有利于经济社会的繁荣。中国毕竟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我宋自居中原正统而看不起外族的思想是不可取的,这一点应当学习唐代开放包容的胸襟。当然,大唐是征服之后的包容,也是在欺凌下的包容,两者之军事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站在中京,念起我宋山河旧梦,也只能通过这寥寥的使辽诗而缅怀。相反,站在眼前的契丹土地,他们也用自己的努力创造了高度的文明,苏辙眼界确实太狭隘了,眼前的大明塔和中京城就是很好的例证。而所谓的八大辽构更是最好的诠释。
离开辽中京,我们经凌源至建平再折返回朝阳,继续寻访昨日遗漏下的两个塔:双塔寺双塔和八棱观塔,路上顺带看了凌源的十八里堡塔和牛河梁遗址。双塔寺双塔景色绝美,在绝壁上修建双塔,蔚为壮观。八棱观塔是此行爬山最高的塔,一众好友披荆斩棘,在荒草林木间登到八棱观塔下,风吹来,大家谈天说地,十分惬意。
看完这些,我们沿大凌河过朝阳,奔向义县。大凌河畔景色绝美,车行至盘山公路上,高峡出平湖,令人沉醉。途中还寻找了袁台子壁画墓,其实墓地早已回填不得见,不过大家想想既然路过就去找找看。结果这一找十分费劲,我和辽公、晋王误入一小学,还翻了人家的墙。翻过墙,进过所,钻过门,访古上这些我都全部经历了,也是一种回忆。
毕竟这种地方,此生怕是难来第二次。
昌黎:佛陀走过最远的路
去往昌黎的路并不坎坷,却走了很远很远。昌黎即是义县,我们所知道的韩愈,自称韩昌黎,便是指此地。不过韩愈并非昌黎人,而是攀了昌黎韩氏郡望而已。
我们在离开袁台子墓后,并匆匆赶往义县。从黄昏时分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最后我们在一片漆黑的山路上行走,前后基本上没有其他车子。赶到义县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大家找了一个餐馆,用过餐后便各自休息。我和辽公、晋王在双塔寺双塔的路上买了个大西瓜,辽公又买了个勺子,大家就这样吃了起来。而这个西瓜并不好吃,最后剩了很多,也是蛮可惜的。
吃西瓜的当口,我接到了琼姐的电话,她明天自盘锦而来与我们共游义县北镇。琼姐也是群里相识多年的好友,此行能见到十分高兴。
第二天一早6点多,琼姐就到了。我和晋王、辽公、琼姐一起先开车去了奉国寺,想找个好角度拍照。却也无功而返。回来后,大家也都收拾完毕,来不及寒暄问好就登上车子先去广胜寺塔,而又赶到八点整正好到奉国寺。
由于事先辽公和晋王都已疏通了关系,进入奉国寺也没收门票。我们急不可耐的先去了大雄殿,这是我八大辽构的最后一处,内心满是激动。奉国寺内最为知名的地方除了本身为辽代木构建筑外,便是殿内的七佛及其胁侍彩塑,梁架上的飞天彩绘以及大殿四周的壁画。关于奉国寺彩塑,我们曾在群里有过争论,今天逮住这个机会琼姐和辽公穷追不舍。其实,玩笑归玩笑,奉国寺彩塑辽代无疑,只是不免后世重妆而已,佛光寺的彩塑也是这样。“辽代原作,清代重妆,下手较重”应该是比较公允的说法。
除了奉国寺外,义县最期待的便是万佛堂石窟了。佛教造像一路走来,从“凉州模式”到“平城模式”,走过了一条极为不平凡的路。自迁都后,平城至洛阳交通线上的石窟造像散发出熠熠生辉的光彩,除此之外,就是这条平城至龙城的交通线了。平-龙线虽然无法和平-洛路上的石窟寺相较量,却也意义重大。因为这是佛教造像在地理意义上走过最远的路。云冈—下花园—万佛堂构成这条交通线清晰的脉络。今天,我自豫而来,总算是追随着佛的足迹,来到了万佛堂石窟。
关于万佛堂的石窟,我还要另外专门写文,这里就不详细赘述了。在万佛堂我也小小的卖弄了一下,给辽公、琼姐讲了万佛堂和巩县石窟的对比,惹得看窟的和尚也凑上来问了几句,颇有意思。万佛堂石窟虽然破坏的较严重,但是交脚弥勒,中心柱,穹顶飞天和转角处微笑的佛像,都无比的温暖了我这颗游子的心。
巫闾:千碑北镇双塔广宁
离开万佛堂后,我们两辆车便开始翻越医巫闾山前往北镇。医巫闾山,古称于微闾、无虑山,《周礼·职方》称:“东北曰幽州,其山镇曰医无闾。”可见医巫闾山的历史之久。 五镇之名据说周代就有了。《明史》上说:“《周官》:兆四望于四郊,《郑注》以四望为五岳四镇四渎” 。不过地位最高的时候还是在明代。《明史》卷四十九《志第二十五·礼三岳镇海渎山川之祀》中明确记载到:“ 今依古定制,并去前代所封名号。五岳称东岳泰山之神,南岳衡山之神,中岳嵩山之神,西岳华山之神,北岳恒山之神。五镇称东镇沂山之神,南镇会稽山之神,中镇霍山之神,西镇吴山之神,北镇医巫闾山之神。 ”
因此可知,在明代五岳和五镇的地位是相同的。遗憾的是五镇日渐式微,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就连辽公数次问我五镇是那五镇,我也没能囫囵的说出来。此次来北镇,先翻巫闾山,再观北镇庙,让我对五镇之一的北镇有了新的认识。
巫闾山虽然不高,却挺拔俊秀,连绵起伏的群山很是壮观。北镇庙不古,却形制十分完备,殿前林立的祭祀碑刻让人顿时产生了强烈的仪式感。巫鸿在《中国古代艺术与建筑中的“纪念碑性”》中提出:“一座有功能的纪念碑,不管它的形状和质地如何,总要承担保存记忆、构造历史的功能,总力图使某位人物,整个事件或某种制度不朽,总要巩固某种社会关系或某个共同体的纽带,总要成为界定某个政治活动或礼制行为的中心,总要实现生者与死者的交通,或是现在和未来的关系”,千碑林立的北镇庙不就是如其所述的具有纪念碑性的建筑吗?帝王对于五镇五岳的祭祀,无非不是强化自己权利的合法性,强化一直以来不断完备的“君权神授”思想。
因而,北镇庙便承载了保存记忆,构造历史,巩固权利,强化礼制的“纪念碑性”历史。当我面对这“千碑林立”的北镇庙,惊叹的并不是其建筑的精彩,而是其散发的强烈的仪式感。
这种仪式感在我所去过的地方,除了石窟寺和山西的古庙外,最有的感觉的当属北镇庙了。其他诸如济源济渎庙之类的,完全矗立在现代化城市的包围中,完全没有了宗教的神秘和神圣了。从这个上说,奉国寺都没北镇庙具有“纪念碑性”。
这种仪式感略差的还有被称为北镇双塔的“崇兴寺双塔”和广宁城中的李成梁牌坊。不过这双塔只有站在高处远观才能感受到他的纪念碑性。广宁城主要包括:“广宁城城墙、鼓楼、李成梁牌坊”等遗迹点。李成梁是明代后期镇守广宁地区的主将,在锦州地区边防战斗中,战绩辉煌。据《明史·本传》记载,他镇守辽东22年,先后打过10次大胜仗,对保卫东北边疆及广宁地区的安全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在76岁以后,又出任总兵,蒙古兵不敢来犯,边境平安,他由是官加太傅。万历八年明神宗表彰功劳,命辽东巡抚周咏等在广宁卫修筑一座精致的石牌坊,就是我们看到的李成梁石坊。
北镇是我们计划在辽的最后一天。看完石牌坊后,我们一行几人按既定计划前往沟帮子。时间尚早,琼姐专门设宴款待我们。满桌子的珍馐美味却被辽公一个不经意之语变得索然无味了。我们原本计划从沟帮子乘高铁前往沈阳,当夜再经沈阳至通化,翌日通化至集安高句丽。事出突然,我们来不及半天思考便退票,取消了高丽之行。此后,一直车到沧州,我还念念不忘高丽。
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选择,也给了再去一次的机会。
当天下午,我,晋王胖,鲁王河,县长铁与辽公塔,琼姐在沟帮子老庞家水馅包子门口挥手作别。三天的时间很短暂,相聚的时间很少,但是大家的友谊很长久。奉使契丹虽然结束了,但是大家都期待着下一次再一起相聚在辽国。
归去:在齐鲁的升仙之路
沟帮子的仓促回撤,晋王胖决定回祁县,鲁王河决定回山东,县长肯定是要回阳泉上班的,正值暑假休息的我,既不想早早回家,也不想去一个不喜欢的地方,选择的困难带给了我行程上的茫然无措。在反复思考琢磨后,我决定跟河老师一样,在沧州坐高铁去山东看看,完成期待已久的升仙之路。
回撤的路上,我们路过昌黎,看了源影寺塔。源影寺塔之名来自于塔侧有一古井,“水自有源,塔自有影”故名源影。塔上的天宫楼阁十分少见。其后,顺路看了滦河铁桥。到沧州的时候看了杜林桥。杜林桥栏板上的雕刻异常华丽,十分惹人喜欢。杜林桥距离沧州西站已是不远。我们就在沧州西站分别,我和鲁王河南下济南,县长和晋王胖回山西。奉使团至此完成他的全部历史使命,大家互道离别,再约下次。
沧州西站里,我和河老师又定到了不同车次的高铁,于是在车站,我和河老师也分别了。他去泰安,我则直奔济南。晚上好基友与二黑见面,一起吃了寻虾记,看了泉城公园的几个泉水。
第二天的济南天阴沉沉的,适合看博物馆。家住济南的齐公荡荡一大早便和我在山东石刻艺术博物馆相见。荡荡是青年才俊,也是认识很很久群友。随后我们一起看了石刻馆,济南博物馆和齐鲁大学旧址。石刻馆内的朱鲔石祠和汉代界石,都是我喜欢喜爱的汉代之物。临近中午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二黑开车冒雨带我前去灵岩寺和孝堂山郭氏墓石祠。
雨中灵岩别是一番滋味,我们冒雨穿梭在塔林里,感觉十分超然,可谓是物我皆忘。灵岩寺后,二黑开车带我来到了此行升仙之路的倒数第二个目的地孝堂山郭氏墓石祠。所谓升仙之路,是我即将要发的一篇文,分别写了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中的九个汉代地面遗迹,分别是:太室阙、少室阙、启母阙、平阳府君阙、冯焕阙、沈府君阙、高颐阙、孝堂山郭氏墓石祠和武氏墓群石刻。分别是山东2处、河南3处、四川4处。除了山东两处,其余我已经去过,唯余山东两处。
看完郭祠后,二黑送我前去济南火车站,与他匆匆一天,自武山一遇后,再度分别,些许伤感。晚上九点多,我在济南站乘火车前往济宁。
济宁一天,师弟带我看了博物馆,崇觉寺铁塔,萧王庄墓群。最关键的是我完成了我升仙之路的最后一个障碍:嘉祥武氏墓群石刻。当天十分闷热,下午我们在武梁祠内大汗如雨下的拍了近三个小时,汗水浸湿了衣衫却浑然不觉,如此酣畅淋漓让人不忍离去。
和师弟看完武梁祠后,他把我送到汽车站,所有的行程就像升仙之路一样,即将走到终点。余下我一个人,独自乘车从济宁到兖州,再从兖州坐火车回到南阳。
七天的行程就这样最后落下帷幕。与好友聚的日子充满这无尽的欢乐,我喜欢一个人仗剑浪迹天涯,喜欢一个人独处在深山古寺,荒野石窟里,静静的思考,默默的流泪。而今,也还喜欢和朋友们一起,欢歌笑语不绝于耳,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从缘起,到初见,再到最后的归去。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