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诵 | 风中的尘土

风中的尘土

文：西江月冷  诵：兰幽

长久以来，我密切地注视着风，观察着风的一举一动。我最终发现，哪怕吹得再急的风，到了傍晚也会停歇的。这时候，风像是累了，它安静地消失在路上，消失在房顶上，消失进庄稼一年复一年的梦里，消失进老人一日短过一日的咳嗽声中。

风停了。生活里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却有一些东西留了下来。当你躲在门缝里看去的时候，你终究发现，风起风落的时候，周围的人无形中多了一个，无形中又匆忙地消失了。

这是一个短暂的过程，犹如地里的庄稼，在五月的风里生长，在十月的风里熟落。而在另一个阳光灿烂的晌午，你循着风声着急地奔向田野，茂盛的庄稼地里却空无一人。你呆呆地看着，喊着，除了昆虫的叫声和庄稼拔节的脆响，再也无人回应。

满地的庄稼，从此无人收割。

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居住着，你终会发现风是一个长足的行者。它从梦的那头吹来，又在梦的另一个地方走掉。梦就有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我甚至觉得，在若干年的时光里，风更像一个搬运工。它在这条路上卷起一些土，再在那条路上堆起一个个的土丘。风极有耐心地把尘土从一个地方搬运到另一个地方，把一些生命堆起，把一些生命埋葬。

原本寂静的尘土，就有了行走的力量。风是它的脚。空旷的野地上，尘土成了生活的全部。它在风的帮助下，变成了一座座的房子，一个个的人，一个个的影子，变成了接连不断的牛哞与狗吠。于是人在人的梦里走着，庄稼在庄稼的季节里活着。因为风的存在，大家拥有了共同的家园。又因为依托着尘土，深深浅浅的脚步在松软的小路上相互踩踏。

而所有的一切，对于一个偶然的途经者，他眼里的景像大致如此：生活中繁衍的茂盛，不过是风中的假像。岁月的背后，往往正在酝酿着一场更为巨大的风声。风带来了一切，带走一切。风在傍晚的安静中，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这样的过程可以是十年，百年，也可以是短瞬的几分，几秒。

于是在每一个生活过的地方，我都可以看见被尘土埋葬了半截身子的人。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们全然不知。他们正值年少。他们以为堆砌好生活中的繁荣以后，就可以慢慢地拥有自在的生活了。所以，没有人愿意猜测风的速度，也没有人看见尘土在夜里被风一次次地吹起。

只是所有的故事，都在默默地发生。风把季节的气息吹进你的鼻孔，把五谷杂粮的香味馈赠于你，也把尘土吹进了你的胸膛。不知不觉中，你已成了被风吹塑的人，你的身体里有着沉积的土质。这是一个无以避免的过程。而在生命的另一个地方，所有的故事便在那场最后的风里凝结成型。那是一道无边无际的风景，像一朵花的存在，接受甜蜜，也接受分开。

作者：西江月冷，本名，李玉峰，山东省美协会员、山东省油画学会会员，油画多次在省博物馆、省图书馆、济南美术馆等地展出。闲暇时用文字记录生活，写有散文近30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