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乌台诗案的李定,为何处心积虑地要置苏东坡于死地?

乌台诗案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大文字狱冤案,一方面这件事发生在优待文人的宋朝,而苏轼又是古往今来少见的大文豪,这件冤案自然轰动一时。

另一方面,乌台诗案牵扯到的是旧党和新党的权力之争和话语之争,牵扯至大,影响至深,也就传播甚广甚远。

主持乌台诗案、对苏轼进行审判的官员叫做李定,后世千年,李定因为这次案件遗臭千年,成了奸诈小人的代名词。

然而,如果能拨开历史的迷雾,我们就会发现这件错综复杂的冤案,其中的对错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黑白分明。

李定和苏轼的仇怨,在很久之前就种下了。

苏轼雕像

李定丧母

史上李定曾因匿母丧而解官,他的生母仇氏,也是一个奇女子,据陆游《老学庵笔记》载,“仇氏初在民间,生子为浮屠,即佛印也。后为李问(李定父亲)妾,生定,又出嫁郜氏,生蔡妈,工传神,是仇氏已三适人,其死时与李家恩断义绝,亦不为过。

即便是现代,多次离婚再嫁的人,在社会上也常常遭受异样的眼光。而身在封建社会的仇氏拥有如此勇气,的确是令人钦佩。

根据封建礼法,被丈夫休了的女子,她的子女不能参加自己生母的丧礼,孔子的儿子孔鲤,在自己的生母死后痛哭了几声,但他的母亲早已被孔子休了,因此孔子就责备孔鲤鱼过分。这就是“为父后者,为出母无服。

(《礼记》记载: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

从古代礼法上讲,李定不必为自己的生母服丧,而历史上李定也确实没有这么做,他甚至很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仇氏。“定自辩言,实不知为仇所生,故疑不敢服,而以侍养解官。”

无论是从道德上讲还是礼法上讲,李定都没有错误,这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孔子画像

苏轼写诗

但是当时新旧党争剧烈,李定身为新党骨干,旧党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大批旧党官员纷纷上书,指责李定不孝,虽然李定顶住了压力,但他的内心难免会有些不安。

更要命的是,在李定匿母丧事件发生后,朱寿昌弃官千里寻母的故事一时间震动朝野,朱寿昌也成为了二十四孝的一员,两相对比之下,李定就显得极为不孝了。

而朱寿昌寻母事件后,司马光、苏轼等一批旧党官员纷纷撰文作诗,表彰他的孝行。

苏轼的诗中有一句“西河郡守谁复讥,颍谷封人羞自荐。”两句诗中都用了典故,西河郡守指的是母死不奔丧的吴起,颖谷封人指的是感动郑庄公的大孝子颖考叔,在李定看来,这不就是说的他自己和朱寿昌两个人吗?

在古代,不孝可是极大的罪名,基本和禽兽不如等同。苏轼写出这样的诗句,怎能不惹李定记恨?

有人可能觉得李定太过多疑,但其实李定这么想也不全怪他自己,因为苏轼本身就喜欢嘲讽他人,善于戏谑,和他关系好的可能不在意,但和他关系不好的,可不会喜欢这种戏谑。

他的弟弟苏子由曾经苦口婆心地劝过苏轼:“子由监筠州酒税,子瞻尝就见之,子由戒以口舌之祸。及饯之郊外,不交一谈,唯指口以示之。

奈何苏轼就是秉性不改,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似乎一直都太不懂。

乌台诗案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李定和苏轼结下了大仇,后来新党当权,旧党纷纷缄口不言,避免惹祸上身,而苏轼对政治风向却一无所知,依然对新法冷嘲热讽。

元丰二年(1079年)苏轼进《湖州谢上表》:“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十分鲜明地表达了自己对新法、对新党的不满。

在宋神宗看来,大文豪苏轼的举止,不仅是对新法的嘲讽,更是对君权的挑衅!自古挑战君权者,又有几个好下场?

李定在神宗的怒火中看到了好机会,趁机上书“因论轼自熙宁以来,作为文章,怨谤君父,交通戚里。”于是神宗决定派李定审理苏轼,著名的乌台诗案,也就因此而发生。

在乌台诗案中,作为主审官的李定,也极尽自己之所能地给苏轼泼脏水。审理乌台诗案的新党官员有好几个,但似乎只有李定一心一意要置苏轼于死地,就是往日仇怨所导致的。

乌台诗案中所指控的苏轼罪名往往荒诞不经,与明清文字狱无异,虽然苏轼的确发过一些牢骚,但那远远不能称得上罪名。幸好当时还有许多人物出面营救苏轼,包括新党的重要人物王安石和章淳,这才让苏轼幸免于难。

苏轼入狱

各自凄凉

乌台诗案发生的原因是复杂的,有新旧党争的缘故,有李定过于猜忌的原因,有苏轼为人爱好嘲讽的缘故,而这次案件也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

李定虽然把苏轼定了罪,但却没了名声,《宋史》中评价:“定于宗族有恩,分财振赡,家无余赀。得任子,先及兄息。死之日,诸子皆布衣。徒以附王安石骤得美官,又陷苏轼于罪,是以公论恶之,而不孝之名遂著。

一个清廉能干的官员就此遗臭万年,岂不是极大的遗憾?

而苏轼在此之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他的内心却留下了深重的伤痛,“但得罪以来,不复做文字”,岂是虚言?

而新党旧党也都没有胜利,新党虽然一时得势,但后来旧党上台,曾经给苏轼罗织罪名的蔡确被扣上“讥讪”之罪名,远谪岭南而死,其他不少新党也都被旧党人士污名化,从诗文中抠字眼罗织罪名的行为被旧党运用的十分熟练,仿佛是乌台诗案的一次又一次重复。

新党恐怕不会想到,当年他们用在苏轼身上的手段,居然会被旧党们一一如数奉还。

而旧党的这种行为也没有给自己、给国家带来好处,到了北宋末年,依旧在诋毁王安石和他的新党,最终只能沦为亡国之臣。

王安石画像

乌台诗案已经过去千年,当时参与其中的官员们早已化为尘埃,唯有那惨痛的教训依然显著,提醒着后来人,莫要再重复历史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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