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明（广西）
“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粽包乡两髻，艾束著危冠。旧俗方储药，赢躯亦点舟。日斜吾事毕，一笑向杯盘。”读到陆游的诗，又回忆起儿时那淳香的糯米粽，清芬的艾蒲和雄黄酒。端午节之际，又一次把我的思绪带回了那五彩的儿童时光。每到端午节前一天，一家人都忙活开了。父亲负责打扫卫生，房前屋后，檐下厅上，蛛丝尘埃都难逃父亲细心的双手，直到窗明几净。母亲要准备包粽子的材料。粽叶须先泡在温水中一两个小时再清洗。佐料主要是花生、四季豆子和五花肉，因为板栗比较少见，母亲就用芋头代替，吃起来会特别香特别糯。我们小孩子，主要任务是成群地跑到山坡地头，一边游戏一边去寻找艾草香蒲。等我们玩累了，每人抱起一束艾蒲，回去向父母交差。最忙的是母亲，包粽子是最重要的工作。一大早，母亲找来一捆稻草，在空地上把稻草点燃，小心翼翼地把稻草燃烧后的灰烬放进一块纱布里。接着，用温开水冲洗草灰，用盆子接住过滤下来的水，这就是传统的土制碱水了。糯米用碱水淘洗过，颜色就会变浅黄，做成的碱水粽子色泽橙黄，晶莹透亮，入口软糯，清香可口。第二道工序，就是包粽子。粽子的形状有枕头长粽、四角粽和三角粽。奶奶家曾经是近20人吃饭的大家庭，一家人分吃一条枕头长粽正合适，所以奶奶家喜欢包这种约30厘米长的大粽子，挂在院子里，路过的人看见了总会露出羡慕的神情。三角粽太小，一个人吃一个不饱，人们嫌费事，不太喜欢做。最常见的是四角粽，四四方方像只小船，吃一个大饱，小孩子喜欢用蒲草穿起背在身上像个时尚的小挎包，走街串户互相炫耀一番，再交换着吃对方的一半，品味各家风味的美食。母亲把泡过碱水的糯米滤干，放在盆中，拌以花生、豆子等食材，洒过胡椒粉的肉片和芋头置于另外的碗中。母亲先取六张粽叶平放在手掌上，用勺子舀三两左右糯米于叶面，中间加一块肉片，上面放一块芋头片，然后盖上两张粽叶。将粽叶向里折拢，前后插根筷子，叶子依筷子向中间折拢，把筷子抽出，裹包成四角相等，中间稍有隆起的长形四角粽，用蒲草分三段依次扎牢。母亲是颇有心的人，我们第一天上学，她定会煮荷包蛋面条给我们吃，面条加两个鸡蛋寓意是考试得100分，面上配以香葱，寓意是读书聪明上进。做粽子时，她会在一些粽子里加一个红枣，谁吃到红枣粽就意味着“早中状元”，称奇的是，我们兄妹三人每次都能吃到枣粽。我们在一旁看了觉得好玩，忍不住想亲手做一个试试，但往往容易散开，弄得满地是糯米，才知道做粽子是很需要耐心和技法的。粽子做好了，要经过近24小时蒸煮才好食用。放清水于一大锅中，先用旺火烧开，把粽子放入锅内，用旺火煮上10个小时，再改用小火焖煮10小时。为尽早品尝美味的粽子，我们守在灶旁烧火，玩剪刀石头布等游戏，往往等到瞌睡中找上门了，父母只好把我们抱到床上去睡。父亲和母亲轮流守在灶旁，添柴保证火不熄，添水以免出现干锅现象，往往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端午节，我们一大早，就可以掀开锅盖品尝热气腾腾的粽子了，那甘醇喷香的感觉荡气回肠，令人回味无穷。民谚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家家户户洒扫庭除，以菖蒲、艾条插于门眉，或悬于堂中。艾叶产生奇特芳香，可驱蚊蝇虫蚁，净化空气。菖蒲形似宝剑，有驱魔避邪保安康的寓意。母亲还会将艾叶等香草用花布条缝成小香包，让我们挂在胸前，僻邪驱瘴，小孩子们争相佩戴，至今难忘那芬芳四溢、清新淡雅的感觉。“樱桃桑椹与菖蒲，更买雄黄酒一壶”。傍晚，父亲将雄黄块磨成粉，置于白酒碗内，要我们每人喝一小口。开始觉得新鲜，但抿上一小口，只觉苦涩难咽，舌头麻辣，父母一再说可以杀菌防病，我们只好照做。喝过雄黄酒后，父亲还用手指蘸一点酒，在每个人的额头、太阳穴、肚脐处揉一揉，顿觉清爽怡人。父亲把剩下的雄黄酒洒在房前屋后、里里外外每个角落，说可以僻邪驱虫，记得端午节后，蚊虫的确少了许多，也少见蛇虫穿庭入户了。端午节有赛龙舟的习俗，村里没有大河，但距村里十余里的大圩古镇隔几年也会在漓江上赛一次龙舟。端午节多逢雨天，观看者摩肩接踵，游人如织。有一年，也出现过有人家的孩子走失的现象，父母怕我们出现安全事故，总会限制我们去观看龙舟赛。我只能从一些看过龙舟赛的小伙伴那里去打听一些赛场情景，至今向往亲眼目睹那你追我赶、动人心魄的龙舟赛。品粽子，挂香包，喝雄黄酒，还有屈原的故事，悠久的传统，约定俗成的风俗，寄托了家乡人民的美好祈愿，更是沉淀了一种厚重而坚固的民族精神，历久弥新。
作者简介
李光明，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广西分会理事，《国际诗词协会》会员，《青年文学家》杂志理事会理事、《家乡》杂志签约作家。桂林市作家协会会员，灵川县文学协会理事。作品散见《西部散文选刊》、《青年文学家》、《中国教师》、《中国诗影响》、《家乡》、《桂林日报》、《桂林晚报》等。数十次荣获各级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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