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脚踏三县的银金山享受“荒野”

由野三关出发,东北方向,车行一个小时左右,到竹园淌村的地盘,过黄连坪,再往东北,两条线,一条通香龙山,是长阳县榔坪镇的地盘,风景壮观;一条向左,通银金山,最高峰海拔1912米,有一界碑,人称一脚踏三县,人烟罕至,那份“无人区”的荒野景致,对于看厌了车水马龙、水泥森林的我来说,的确是一份难得的享受。

享受荒野,享受寂静,享受高山带给我们的一惊一乍,你一定会说,这人怎么有点做作?别先下结论,换了你,你的感觉要与我不一样也难。

第一次去,只看了香龙山,震惊了,回来写了一篇文章。那次,站在香龙山头的巨大岩石上,西北望,有一座山峰,竹园淌村的几位村干部朋友说那就是野三关境内最高的山峰银金山主峰,可惜时间不够,没有去成。

于是留下一下念想,两个月之后一个深秋的日子,我们去了银金山。

我们沿着毛坯公路左旋右转上山,一路生土,一路泥泞,一路惋惜未来的银金山,是否会因为这条即将铺修的山间公路而由世外桃源走向喧嚣。

山越来越深,一阵山风吹过,铺满落叶的路上,一片窸窸簌簌的声响,好像空山突然下了新雨,而我们的头脸,并未感觉到雨滴的冰凉。细看地上,玉米粒样的淡黄或者黑色颗粒,布满叶片和泥土之上。

驻村第一书记雷功理告诉我,这是松子。

惊奇!我年过花甲,见过很多松树。我的家乡,山上全是马尾松,也结松果,我们叫枞桃,里面应该也有松子,可是我似乎从来没有找到一粒。到东北和西部地区旅游,见过樟子松和西北利亚落叶松,也从来没有见过松子。在银金山上见到这么多松子,兴奋里还夹带一点贪婪,望了高高的松树一眼,就禁不住弯下身子捡拾,不一会,我家两人还真捡了好几把。

由这满地的松子,支书李罗平为我们讲起了银金山的生态往事。1958年前,银金山比现在还要荒野,满山古树参天,这里就是一片原始森林。

全民大办钢铁的狂潮,并没有避过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山上有红色的铁矿石,有满山的原始森林,有狂热的梦想,把这些填进土高炉,熊熊大火烧出了反科学的愚昧。

山秃了,无法提纯的那些铁水和杂质,随地倒弃,形成一个最最恶心的词汇——铁屎,记录下一个荒唐时代的荒唐举动,让银金山疮痍满目,以多年的荒秃,愧对大自然风调雨顺的赐予。

大概是上个世纪80年代,人们感觉辜负了这片肥沃的山岭,于是由相关部门出面,开动飞机,播撒日本落叶松种子。松子开始发芽了,出苗了,长高了,后来,笔直的躯干直插云天,与后来长起来的马尾松、花栎树和别的叫不出来的树种,一并成为银金山的后代子孙,茁壮了整个山脉。

要说,日本落叶松的个子比马尾松大不了多少,但它的松果却是马尾松的5倍以上,子房里结满松子,山风一吹,便纷纷落地,林涛起伏里,松子雨阵阵落下,你说,是不是显得山更幽了?只是,那种子属坚果类,因外壳过度坚硬,发芽困难,所以,直到如今,年年满地松子,却不见日本落叶松成为山间植被的主角。

翻阅白建钢先生的公号文章,写银金山的,至少5篇,他热爱这片土地,因而多次向我推荐这片神奇的山岭。他说这个山上植物的最大特色,只怕不是日本落叶松,而是高山杜鹃,因为高山杜鹃经受得了零下10度的高寒,受不了35度的酷热,所以不是每座山上都有,有它们,就显得特别珍贵。

一路上见到高山杜鹃就要停下脚步,看它常绿的树冠,蜡质的叶片,硕大的花蕾,与另一种与它相似的树进行比较。到达一棵3米高的高山杜鹃树前,突然发现它在万绿丛中,绽放一朵洁白,凌寒独自开着,很有一份独立特行的气质。

就这么一朵,让整个山岭为之一春。

这么高的山,山顶倒很平。一片藔竹中有一羊肠小径,寻着这条小径缓缓登高,一片日本落叶松把肥硕的松果随意撒在厚厚的松针地毯之上,我在地上捡拾它们,选择果形完美的,带几个回家,它们带着银金山的气息,藏有银金山植被替换中的遗传密码,也无声诉说人类与自然关系的种种纠结。

我们寻找的界碑到了,等边三菱柱,花岗石质地,一米高左右。在菱柱的三面,分别写着巴东、长阳和秭归,民间称为一脚踏三县。这里植被不错,虽然一脚踏着三县,却无法旋首四围山岭,或者俯瞰三县分布在万绿丛中的黑瓦白墙,散居农家。

大凡一脚踏三地之地,总是边鄙所在,属于多不管地带。真是不管也好,让它成为大片荒野之地,在人类唤醒游憩的需求之后,也是经济新的增长点。国家公园苛严的条件里,就含有荒野的必需要素。

银金山这片人烟稀少的荒野,已经迎来人类重新认识它的目光,三县合力好好保护它,是时代的呼唤。

( 感谢白建钢先生提供部分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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