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光散文——《那年腊月》(二)

第二天便是除夕,家家户户忙里忙外。其实一进腊月人们就忙活起来。有道是“过了腊八就是年”。大多地方讲究喝腊八粥,而我们渭北高原一带则吃腊八面。
一来北方人最爱吃面。二来粥早就喝过了,在腊月初五,叫“喝五豆”。喝五豆也很有讲究,要凑够五种果豆。说什么喝了绿豆生六指娃,喝了蛮豆要蛮儿(方言有别,意为养子)之类的。
说到吃腊八面那绝非平常。要用又白又劲道的面粉和面,揉、擀、切一系列工序。其中切法则不同以往,印象中母亲总是天不亮就在油灯下擀好一大块超出梨木大案的圆形面体子,然后沿着擀杖一刀一细条地裁下来。

最长的一根面条应该就是圆的直径了,足有四、五尺长。接下来把一根一根细长细长的面条晾在用荊条编成的新簸箕上,等着下锅。臊子汤也早已备好。油而不腻的辣子汤里拌着红白萝卜丁、土豆丁、豆腐丁、葱花、粉条,当然能有肉丝就最好不过了。

臊子汤在灶头捂着。要等新挑来窖水烧开煮面。天刚蒙蒙亮,我就跟着大哥去挑水。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窖盖边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费力地掀开窖盖,窖口便冒着白气。

那辘轳上的麻绳没有锁扣,绳头连着一串扁圆相间的小铁环。你得念着口诀,什么圆环套扁环,扁环套圆环……不过熟练的话很方便地就能把水桶套牢。等吊上来一桶水再倒念口诀把水桶解开。两桶都吊满水之后便可以满载而归了,用一根扁担挑着一走一颤地快步回家。

一路上滴着水滴,留下一串串印迹。如此往返五、六个回来,一定要把水瓮填满,桶里盆里还得蓄满。说来这水瓮也很神奇。每逢天阴下雨之前,它会先做出预报。就是水瓮外表会潮得湿漉漉的。每到过年的时候,也少不了给水瓮写上“水清源长”等字样的春联,以祈求水源不断。

那是我一个农村孩子难得的美味。一碗下肚,意犹未尽。却要盛上满满当当的一碗又一碗给左邻右舍送去,当然一般也会回赠,在这往来之间,拉近了人心之间的距离。等到所有人都吃饱之后,还会象征性地给家禽家畜们喂上少许。这个看似奢侈的举动,说明了平时省吃俭用的庄稼汉却懂得动物也有灵性,但得六畜兴旺,定有五谷丰登的道理。

到了腊月二十三祭灶,糖瓜不是家家都能买得起,人人都能吃得上的。但农家都会烙烧饼。有上面刻着花纹的,有做成圆圈形的,可以用红绳子挂在脖子上吃的那种。
不是也有个笑话说是有位老母亲出门前给懒汉儿子脖子上挂上烧饼。谁料他咬上一口都懒得动手挪动饼子,结果吃豁口后掉在地上他也懒得弯腰去捡,倒不是嫌脏,硬是被活活饿死了。如此看来,这种烧饼还得流传下去,警示后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论语》里也这么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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