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说 | 上海为何没有武汉路之三:从汉璧礼路到汉阳路

第87期
沪说· 庚子·春分
沪说栏目有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实在抱歉。《上海为何没有武汉路》的前两篇汉口路和武昌路是笔者与袁童鞋共同完成的作品,不过第三篇汉阳路,就还复归沪说栏目,因为汉阳,实在是武汉三镇之中知名度最低的“老三”,汉阳路也不像汉口路、武昌路那样从建路时就命名好的,是改名的,这就有点尴尬了。
老规矩,先说说汉阳
汉阳在武汉三镇中处于长江北岸,汉水南岸,照理说应该叫汉阴,不过据说是因为汉水原本是在汉阳南侧注入长江的。武汉三镇里,汉阳的存在感显然是最低的。当然汉阳也是有些名气的,如洋务运动时搞的汉阳铁厂,后来合并入煤铁联动的汉冶萍公司。与之相关的汉阳兵工厂,曾生产出名气比作战能力强太多的“汉阳造”。
汉阳造是20世纪中国革命的亲历者,从辛亥革命起至朝鲜战争经历了中国的历次战争,而它的原型是德国步枪“1888”式委员会步枪,所以这枪还有一个正式名称是汉阳八八式步枪,不过不是1988而是1888年......不得不说,这显然不是中国军事制造能力的体现。
“汉阳造”并不都在汉阳造,1899年后,上海的江南制造局也开始生产汉阳八八式步枪。这一系列步枪一直生产到40年代。
庆祝中国抗战胜利的海报上,士兵们的配枪还是汉阳造。
不过笔者知道汉阳是通过小学课文《小交通员》。
读到这里,我脑海中已经浮现了课文配图。
历史上有过汉阳郡,汉阳军,汉阳府,汉阳县,其范围都包括了今天的武汉汉阳,可以说汉阳的历史是十分悠久的,如今在武汉市内有一个汉阳区,大致相当于武汉三镇时期汉阳的市区部分,市郊部分属于蔡甸区。
汉阳路的前身,汉壁礼路
汉阳路,还有东汉阳路都是上海的老马路,均筑于20世纪上半叶,不过他们从前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汉壁礼路和东汉壁礼路。这看似很古雅的名字,却是为了纪念旧上海的一个大商人,晚年荣封爵士的托马斯·汉璧礼。
汉璧礼即Sir Thomas Hanbury于1832年出生于伦敦市郊Claptown的Bedford街的一户人家,相比于当年来上海淘金的许多英国社会中下游人士来说,汉璧礼的出身算是不错的。他的父亲是一位药剂师,而长兄则是一位植物学家,而姑妈则是一位慈善家。
不过汉璧礼前半生最大的追求还是经商,17岁时他就已经受雇于一家伦敦的一家商行开始了他的经商生涯。21岁时,已经在家人赞助下开办了属于自己的公司。1853年,汉壁礼来到了上海。他在上海期间参与了中国的第一条铁路的修建,上海与香港之间的第一份电报也是从他公司内发出的。
1857年,汉壁礼和原来的合伙人分手,找了新的拍档Frederick Bower,组建了Bower,Hanbury & Co. 公司,主要从事贸易。其最大的手笔就是趁美国陷入南北战争之际,用中国棉花抢占英国市场,大赚一笔,也因此让其成为上海的头号地产大亨。他所创办的洋行,也称“公平洋行”,昔日上海有名的公平路码头之公平路即是以他们公司的名字来命名。
1865年,他在新成立的公共租界工部局内担任董事。1869年,他为一所外国侨民学校捐资建立教育基金委员会,这所学校后来几经辗转一度以汉壁礼的名字来命名。
1871年,在儿子Cecil出生后不久,汉壁礼就离开了上海,据说临行前人们不断给他送上临别礼物,对这位传奇商人可说是恋恋不舍。虽然他的名声、他的产业依然在上海流传、增值,但他余生大多在今天法国和意大利边境的一座海边小镇,经营他的庄园La Mortla,完成自己植物学家的童年梦想,同时他也继续从商,据说他晚年曾想在巴勒斯坦买下一块据说有耶稣墓地的土地,不过也是无果而终。最终他也死在那里并葬在自己的庄园中。经过几代人的继承,这个庄园目前已经变成了当地一所大学的校产。
汉壁礼的墓地
在20世纪初也就是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因为他的海外贸易和文化交流,他被爱德华七世(今延安东路曾以爱德华七世的名字命名)获封爵位,KCVO(Knight Commander of Royal Victorian Order),算是人生圆满。Hanbury的儿子和孙子也都获封爵士
改名汉阳路
1943年,汪伪政府在日本侵略者和法国维希伪政权的帮助下“光复”了上海两大租界。工部局早在孤岛末期已经为日本人把持,沦陷时期更是成为日本人的工具,交给汪伪政府不过是左口袋换右口袋。而法租界则成为维希政府讨好法西斯轴心国的礼物,送还汪伪政府。
当时,上海的许多路名还是以外国人名命名的,尤以法租界为最,但虹口地区虽然属于公共租界,但命名规则较公共租界中区显得更随意一些,除了中国各地的乡镇地名(主要是江南地区,也有武昌等)很多是以工部局董事,或在上海有一定名望的人士。在南虹口地区,有Boone Road(中文译名蓬路),Miller Road(密勒路),Hanbury Road(汉壁礼路),Fearon Road(斐伦路)等。分别对应塘沽路,峨眉路,汉阳路和九龙路。
当然所谓改名的标准除了新路名去洋存中之外,许多路名还要遵循一定的音韵延续性,如汉壁礼路改名汉阳路就显得出入没有那么大。类似的例子如,赫德路改名常德路,高恩路改名高安路,斐伦路改名九龙路等。当然中文地名的音节和英文人名的音节并没有那么多对应,所以很多路名也就感觉毫无关联了。
消失的三角地菜场,圣方济学院,汉阳路桥
算上东汉阳路,两条汉阳路全长不足1公里。汉阳路西起吴淞路,与峨眉路、塘沽路正好划出一个三角地带,这里如今耸立着一座现代化的玻璃幕墙大楼,但在上个世纪大部分时间,这里是有名的三角地菜场。又因为这里与日本人的聚居区毗邻,甚至是日侨生活的一部分,从而在上海历史中拥有着别样的记忆。抗战胜利之后,虹口的日本人作鸟兽散,三角地菜场也越发衰落,最终也没有得到什么保护,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可参阅天袁地访数年前的一文 闵行路

汉阳路与南浔路路口往南一段就是北虹高级中学,这里最早是法国人开设的圣方济学院的一个小区。在其南侧曾经是汉壁礼蒙童养学堂(地图中为上海市第十六区中心国民学校),是汉壁礼出资相助的学校之一,不过两处目前都在北虹中学之内了。
汉阳路桥附近(2016.5)
汉阳路的尽头是汉阳路桥,汉阳路桥跨虹口港,当年据说是为了让有轨电车通过才修建的。过了汉阳路桥就是东汉阳路,据说东汉阳路的某条弄堂就是虹口老镇的中心街道,可惜笔者并未亲身去过,所以也就将信将疑了。
今天的东汉阳路在新建路与唐山路相接,不过老地图上显示,在商丘路和新建路之间,东汉阳路和唐山路是交错的,不过这个交错部分可能由于道路拓宽而合并了。
余绪
这人世间的沧海桑田天地轮回就是那么迅速,当我们在为武汉加油开始筹划这个武汉三镇系列之时,中国的新冠肺炎疫情是何等凶险叵测。可当汉阳路篇画上句号之际,笔者所在的美国正在迎接COVID-19的强力拍击,正在走向至暗时刻,而中国却将将熬过了最难的时光。看来在这个高度联动的世界,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在此,我们祝每一位天袁地访的读者能平安渡过此劫,疫情过后,都能摘下口罩,露出灿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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