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赵云梅/粤西第一瑶寨瑶民放木排的往事 / 四六文摘

粤西第一瑶寨瑶民放木排的往事

作者：赵云梅

广东省阳春市永宁西山是个山高皇帝远的边远山区。1971年3月18日，阳春至永宁的公路才剪彩通车。2005年，永宁镇至粤西第一瑶寨——横垌瑶族村的一车道水泥公路才开通。在此之前，横垌瑶民靠肩挑脚行将农产品挑到阳春城或相邻的阳江城卖钱，再买回犁、耙、刀、火柴、煤油、盐等劳动生活必需品。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到阳江城来回得走三天三夜。旧社会，半路上经常会遇上老虎、豺狼、毒蛇或山贼。如果能脱险，瑶民们则认为是盘王护佑，命不该绝。

明清时期至七十年代之前，村里最浩大的工程便是农闲沿河放木排到阳江卖，放的大多数是提前砍好晒干的杉木，也有些几百年古树，如香楠木、花梨木、乌桕木、黄桐木、香樟木、榕树木、榄子木、瑶山松等。以前横垌河水很大，河面时宽时窄，水流时缓时急，一根根木材顺流而下，全村男女劳动力都得扛着长长的带勾竹篙带上干粮去放木。河滩湿滑难行，险象环生，途中遇到搁浅的木材便需用带勾竹篙勾回到河道中央，最要命的是必须经过两个河面落差近百米、一个叫筷子笼、一个叫木龙坝洒的瀑布潭，潭水深二三十米，两岸都是悬崖峭壁，四周的巨石陡削湿滑，附近无路可走。随飞流而下的众多杉木几乎垂直插入瀑布潭深处，宛如筷子入笼一般。瑶民们只能用山藤绑身吊挂着到达水潭，再潜入水底，合力将20多米长的木材一根根拔出来，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到了湖垌、新光河面宽阔处，便将木材聚拢在一起，扎成木排，经那漓河、西山河、合水河、沿漠阳江顺流撑到阳江城卖钱，换回劳动生活必需品。据70多岁高龄年轻时放过木排的横垌瑶民赵章新介绍：“那漓河段有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叫穿骾的万丈深渊，充满了夺人性命的漩涡，撑船放排的技术稍差，卷到漩涡里便会出不来，没多久就会船毁排散人亡。横垌的木材质优口碑好，是阳江造船做家俱的首选，倍受青睐，自然能卖个好价钱。而横垌又没其他更好的赚钱门路，因而，一代又一代的横垌瑶民们便用技术和性命去拼搏了！”

为生活所逼，瑶寨里别说壮年男女，连孕妇有时也参与放木。村里近90岁的十二叔婆今年五一国际劳动节见到久不见面的我，拉着我的手说起往事：“现在的人生活太幸福了！我在1965年即将临盆仍去放木，放到二十公里开外的河道上突然肚子疼，感觉要临产了马上独自往回赶，你十二叔公也没空陪我回，他还得跟其他人一起继续放木。谁知我翻山越岭步行到半路荒无人烟的地方，孩子便出生了。脐带没剪刀剪，我就扯过路边野生的葛麻藤绑着；没有衣服包裹，就摘几张野芋叶裹着继续赶路，放木溅湿的衣服裹夹着血水汗水不断往下流。幸好没多久遇到你奶奶。她找来石头将孩子的脐带砸断，接着用随身携带的针线缝合了脐带眼，再解下包头巾和围裙包裹我的孩子……孩子才得以存活。这就是我孩子'漏妹’名字的由来。现在乡亲们仍习惯如此称呼她。”年届九旬、正在编织竹篓的十二叔公插话：“现在我老俩口都有生态林补助和老人金领了，也有农村医保。乡亲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啦！真得感谢共产党！”饱经风霜、满头银丝的老两口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每当听人提起祖辈往事，或忆起这些，我内心总会升起一股莫名的心酸和感动。这就是我的祖辈！这就是从不怨天尤人、自强不息的族人！

最近获悉，国家财政拨款正帮家乡搞美丽乡村建设，省级民族特色村寨申报创建工作也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相信不久的将来，瑶山会变得更美，瑶家人的日子会更红火！

作者简介：

赵云梅，女，瑶族，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民进广东省参政党理论研究会会员，民进广州市宣工委委员、行政基层委委员。现任职于广州市民族宗教事务局，兼《广州民族宗教》责任编辑，广州市民族团结进步协会副秘书长。在国家级、省、市级书报杂志及著名网站发表散文、小说、诗歌、论文、信息报道等800余篇，累计约10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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