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疫情前的槟港泥屎卜: 演绎美食街传奇 晚市飨客更蜂拥

印尼邦加槟中校友刘运妹(小村姑)伉俪请作者在泥屎卜吃面。

编者按:印尼疫情严重,邦加初期还是身居绿区,令人羡慕,但后来亦告沦陷,源于政府的官老爷们沾沾自喜而疏于防范,现在有些地方整个村都中招了,寄宿学校数百人确诊。当然也有社会原因,不听招呼,随性而为的民族劣根性,造成过完新年后疫情爆发,防疫压力陡增。所以,在此刊出2013年的游记,无非缅怀那个时候邦加的风清水凉,美食充斥,食客来自四面八方,那热闹喧腾的时光。

泥屎卜有很多的面档,这家卖Lempah Cukut(咖喱猪骨)及云吞(Pangsit)。

所周知,邦加(Bangka)人对于研究美食的执着,孜孜不倦追求舌尖上的幸福感,远近闻名。历尽数百年的积淀,终于形成特有的Bangka Kuliner(邦加美食凤味)。

邦加人擅于烹调菜肴及制作糕点小食的传统,穿越时光代代相传,虽然经历潮起潮落的时代变迁,每个家庭的女孩子都从小得到熏陶教习,她们几乎年纪轻轻,却能手到掂来,演绎出一道道浓淡得宜味道的菜肴,丰腴或苍凉各异的糕点,制作出一个个令人目不暇给的点心及小吃,令人们叹为观止,使外岛家庭主妇对她们肃然起敬。

(上左);鱼丸猪肚榨菜汤,汤水色白,证明真材实料;(上右)Lempah Cukut·咖喱猪骨汤;(下)几十年不变的猪红粥。

名不虚传的美食街

也许进入现代社会,槟港(Pangkal Pinang)人的生活节奏,也相对加快许多,家境富裕及适中的人们,显然减少了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却把其追求的口福之欲,寄托到城市里经营邦加美食的店铺。

据作者观察,槟港的食肆一年比一年繁盛,它适应了人们对市场的需求。槟港华人最集中的居住地泥屎卜(Kampung Bintang),就是其缩影,相隔一年之后到访那里,发觉增加了很多间食肆。

邦加孔教协会主席及邦加客属公会主席邹霖财,与作者在泥屎卜吃猪红粥。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当年寂静的邦加槟港华人安居地泥屎卜,50年之后,虽然没有石破天惊的大事情,但也逐渐演变为槟港人公认的美食一条街,不但早市、午市热闹,而且晚市也是宵夜客的天下,尤其晚上十点以后,四面八方的人群,涌过来这里吃宵夜,熙熙攘攘,人气鼎盛。

自小受到邦加美食文化熏陶的小编,2013年5月回到槟港,槟中校友刘运妹(小村姑)与夫婿到机场接我,适值他们的车夫休息,便由小村姑夫婿驾车,带我去泥屎卜吃午餐,还好过了钟点,顾客较少,不必挤在一起,吃得舒心,也方便交谈。小村姑告诉我,泥屎卜的确现在很旺。

泥屎卜面店的典型邦加美食(上左)腌面;(上右)腌面、汤米粉、豆腐角;(下左)槟港张广丰老牌子(玫瑰花)酱油、酱青;(下右)邦加每餐必用的辣椒、Jeruk Kunci·小酸柑;(中)客家上水(猪杂)汤。

小村姑为我点了腌面、豆腐角(Thew Fu Kok·即带汤的镶豆腐与鱼丸、腐鱼、青菜等),还点了一碗Lempah Cukut(咖喱猪骨汤)及上水(客家猪杂汤),其中的腐鱼,估计是邦加人的创举,即是将豆腐鱼鱼茸相拌,制成长条庄,然后油炸,我在中国内陆及港澳台,还真没见到过呢。

而面对50年不变的客家猪杂汤,不禁内心斗争一番。本来医生嘱咐不要吃猪内脏,因为含高胆固醇不利健康。但到了邦加,面对那么美味的佳肴,最后还是投降,很难赦免了,还是把它吃得干干净净,回去再吃药,哈哈!

泥屎卜的面店越开越多。

遭遇小时酱油及肉粽

面档餐桌上的一樽Mawar(玫瑰花)牌酱油,也引起我的无限记忆。睹物生情,回忆起小时候的槟港张广丰酱油厂,就在到槟港中华中学上学的Jalan Betur的路边,里面有很大面积的广场,几十只盖着的大缸晒太阳,里面就是正在发酵的黄豆,经历着制造出美味酱油的过程中,发出阵阵酱香味,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神奇。

记得该厂老板是潮州人,也觉得他很了不起,把家乡的好东西带来槟港,源源不断的产品,行销全邦加各个城乡。

在槟港经营旅游业,也是邦加勿里洞孔教协会主席的邹霖财告诉我,现在该厂还在,由张广丰的儿子继承,注册了Mawar商标,厂名仍然是张广丰酱油厂,它也是邦加人的集体回忆,宝贵的美食文化遗产。

值得欣喜的是,邹霖财说,它的产品已经走出邦加,出现在雅加达的超市,很受邦加勿里洞乡亲的青睐,也改了包装,由玻璃樽变成用完即弃的塑胶尊,而邦加的由于方便回收,仍然保持玻璃樽原样。

泥屎卜的另一家面档。

槟港的资深槟中校友周美琴大姐,晚上请我吃饭,她问我想到哪里吃?我自然回答:泥屎卜。虽然中午小村姑伉俪已经带我去过,但我实在喜欢在泥屎卜晃悠,那种流连忘返的感觉挥之不去,于是说还是到泥屎卜吃面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泥屎卜,我们去的那个面档,早已熙熙攘攘,很多人坐在餐桌上等待,还有一些打包回家的,索性站在煮面的地方等候。轮流一段时间,终于送来了,送面的工人都有2-3名,可见生意之好。

吃完面后,看见桌上也摆卖肉粽(Nyuk Cung),与中国及港澳台用竹叶包裹的不同,它用的是邦加特有的班兰叶(Daun Pandan),散出阵阵班兰叶香味。见到我给它照相,美琴姐就买下10个,让我翠日赴沙横(Toboali)时,带去给老岳母与妻舅他们品尝。

印尼邦加槟中资深校友周美琴,好心买下10个粽子,让我带到沙横给岳母品尝。

演绎邦加口味大全

印象中泥屎卜早在几十年间,就有专门做烧猪肉(Pen Sau Cu·Babi Panggang),有一次与父母出席亲友的请宴(吃酒·Sit Ciu),亲眼目睹其制作过程,印象深刻。只见整只猪,固定在一个可以滚动的金属架子上,下面是炽热的木炭火,操作者缓缓地摇动着设备,慢慢地猪皮渐渐烧红,渐渐烧出脆皮,香味四溢。记得50年前,其制作仍然很传统,与广东老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抹上一点盐,增加口感。

但现在的却已经改良,上面抹上厚厚的五香粉,吃的时候不是单纯的鲜嫩脆及微微带咸的味道了,而是充满浓郁的五香咖喱香味。而且,泥屎卜街头已不见制作烧猪肉的档口,也许华人深知邦加的马来人,已经从以前的30%少数族群,跃变为75%的多数族群,尤其要照顾穆斯林忌讳猪肉的感受,可能改在自己家居庭院或屋里的厨房进行了。

热情的资深校友周美琴,带我到泥屎卜另一家面店吃晚饭。

留住私房菜的味道,也是来自邦加人平时一家人吃饭,吃在肚里留在心上的无限回味。母亲的拿手菜肴,在天天同桌吃饭时,已牢牢铭记心中,即使自己做不出来,也能将食材如数家珍般地描述。

家人对父母的集体回忆,很多时候是来自一家人吃饭的时光。我永远忘不了母亲烹制的芙蓉蟹(Fuyunghai)那甜酸适口、鸡蛋与蟹肉、洋葱被煎后,舌尖上感受美妙的感觉。

所以,当李振结、温月雪夫妇请我在泥屎卜一家餐厅吃饭时,我点了芙蓉蟹。与母亲做的脆中带软,给人丰腴的口感相比,餐厅的有出入,炸得较脆,酸甜味道也不足,虽然如此,我也不能太挑剔,毕竟该餐厅能够推出家庭菜肴,让人们有感受家常菜的机会,也是很难得的呀。

到泥屎卜吃面时,惊奇地发现,面档也卖Lempah Cukut,它完全不同于新加坡、马来西亚的肉骨茶,是马来咖喱与中国食品的完美结合。

它使我回忆起母亲煮山猪肉时,巧用鱼骸(Eng Koi·Rusip)加香茅,相信中国内陆没有这种烹调方式,其味道就是几十年后,还记得很清楚,而且寻遍不获的遗憾,时时刻刻笼罩着自己的心情。

泥屎卜晚上的面店生意很好,等着打包的索性站在前面等候。

怀旧美食的释怀

林林总总的邦加美食,假如谓之于如思古之幽情,为之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也并不过分,因为它糅合了客家、闽南、广西及荷兰、马来各种古今美食流派,而推陈出新成为邦加特有的风格。

你看泥屎卜几家面档的腌面(Jam Mian)、扣肉(Khew Nyuk)、镶豆腐(豆腐角·Thew Fu Kok),还有发粄(发糕·Kue Apem),不正是来自梅州、惠州等古老客家地区吗?

福佬粄(Hok Lo Pan)顾名思义不是来自就是被人们称为福佬的闽南吗?对此也有勿里洋的阿健及婉丽夫妇在Facebook上称,Hok Lo Pan在勿里洋被人称为Ahia Pan,阿健认为这是来自福建莆田兴化的名称。

前几年第一次回乡,同学黄炎新很热情,把我留在他们家住。一大早他太太就到泥屎卜买Kue(糕点,其实它来自潮州人、闽南人的叫法:粿),买了一大堆。

泥屎卜的猪红粥店,也卖油条及猪杂粥等。

千层蛋糕(Kue Bolu Lapis)、Kue kering不是几百年前的荷兰殖民时代的食物吗?Kue Rinta则是将荷兰人烤制西饼的办法引进,以木薯粉·Sagu Ubi(邦加人称木薯Singkong为Ubi,爪哇人才把番薯称为Ubi。)加上椰汁、棕榈糖的改良版,味道更佳。

摊在他家餐桌上,目不暇给的各式Kue Basa,诸如Talam Ubi、Talam Pandan、Kue Jongkong、Ongol-ongol、kue Dadar等,堪称邦加美点大全,她们实际上是将马来、爪哇等地的传统美点,实行拿来主义,加以某些精妙的改进完善罢了,是美食文化艺术的再创作。

我早上在泥屎卜徜徉,见到用自行车带Kue卖的小贩,叫住他买了一些,照了很多张相留念。

他的Kue Bugis及Celepon,是将中国的汤圆(元宵),与马来(Melayu)、武吉斯(Bugis)美食的完美结合,不过改良了,加上椰汁(Santen)、班兰香叶汁(Cair Daun Pandan)、椰丝(Parut Kelapa)、椰棕榈糖(Gula Kabung·Gula Aren),使之更加美味的创举而已。

泥屎卜的朋友说,有时候还有卖Laso(叻沙)的出现,它浓郁椰汁、黄姜、鱼肉末的混合香味,与类似日本乌冬面的圆粗米粉,其恰到好处的配合,令吃过它的人,到新加坡、马来西亚之后,再吃当地的Laksa,就会觉得怅然若失,似乎还缺点什么而不尽兴,始终觉得不如邦加的好吃。

邦加美食中的菜肴及糕点之魅力,诸如此类,举不胜举。我喜欢泥屎卜,就是因为在那儿,可以接触面对那么多的邦加美食,充分加深Kuliner Bangka(邦加美食文化)的崇高印象,而且无限的怀旧之情,也得到极大的释怀。美哉!泥屎卜的美食街。

因为客人多,伙计很紧张地操作。

记:写完这个泥屎卜巡礼3篇系列后,与定居香港已久的槟中校友吴同学通了电话,他刚刚在七月份回去邦加几天。对于家乡,吴同学这次感觉很不爽,他投诉邦加不是以前的邦加了。

我问他何以见得?他说:从飞机往下看,邦加岛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滥挖锡矿的结果,令邦加深受其害;其次是,所有他认识的人,都几乎不知踪影了。

我说:可能你很久没有回去,感觉陌生了,难免有疏离感。加上没有事先的准备,所以找不到人。

我好言相劝:其实不能拿我们久居繁华都市香港的眼光,来要求相对落后的邦加。你只要找到人,而且真的沉下心,深入下去,还是会发现很多亮点的,比如我现在写的槟港泥屎卜,也有很多发现。

吴同学也认可小编的观点,他说从印尼星洲日报电子版看过你的文章,也读了你的出书,的确是这样。

典型的槟港泥屎卜的老屋,木板为墙壁的房子,很凉快,不需要装冷气,风扇已足够。到这个面档,正值过了中午饭时间,顾客相对少了一些。(原刊于2013-08-19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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