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渴望生活》不周山
翻开梵高的画册,总会有不经意的触动,情绪一下子惊起了一丝涟漪,仿佛灯火阑珊处的蓦然回首。于是想要提笔写点什么,但脑海里却是空旷的一片空白,期间飘浮着的零星碎片,根本无法来支撑这情绪的力量。想要收拾住这些零星的碎片,却发现拼凑不出完整图像来,终究少了思绪。
梵高被描绘下来的伟大与迷离,给予了太多的形象与光芒,以致被推出了大众的视野,成了一颗宇宙间孤傲巨星,太强的光芒,失去了清晰的轮廓线。
这张是梵高最富盛名的《向日葵》,曾几何时这张画是梵高的象征,让大家一看到这张画就想到了梵高,以至于曾经的我一直以为梵高就画过这一幅画。
这幅画是把后印象主义的特征表现到了极致了,强烈的色彩对比和不拘一格的构图,以及渴望将自己所有内心实感表现到油布上的冲动。
梵高,像一个在自然天地间里长成的生命,粗犷直接,像炙烤的大地,散发着刺骨热量。我一直觉得,去解说梵高,总会有种缘木求鱼的感觉,太过斯文了。梵高是需要用生命去体悟的,任何一个强悍的生命力,总是会让人不可思议的,就像山野间巨大的自然力量,让你顿生敬畏。欣赏梵高,就是要欣赏这种生命之美,像山野下阳光,有些耀眼,像悬崖上的石头,有些粗犷。
这是一幅梵高描绘收获时的风景画,这张作品与梵高大多数的作品有些不同,笔触较为的柔和,颜色上没有非常强烈的对比,构图也较为平和。这幅作品是梵高在阿尔勒写生时创作的十幅作品之一,画面中,梵高以精准的用色以及几何形的构图收法来表现丰收时极具纵深感的景象。给观看者以高视点远眺景色的印象,并且可以让天空只占到画面的六分之一,让蓝色手推车成为画面的焦点。
看梵高的向日葵,犹如一个个挣扎的生命力量,带着一种粗犷的山野气息,没有纤巧与斯文,多了一份旷野的力量。梵高画了很多向日葵,也是梵高自己最喜欢的画作。当梵高在面对这田野上生长的向日葵时,他内心会产生怎样的生命体悟呢?顺着那向日葵面朝着的太阳,梵高看到那耀眼的光芒,在那纯黄色里迸发出来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挣脱和燃烧。在追逐的光和热里,在画布上倾泻,涂改、痛苦的思索,唯有力量,才能构成他所看到的形象。梵高无意间,在冲破一种空间的限制,力量的运动,更多是时间上连续。梵高在强烈的笔触里,展现一种时间上的延续,正是这种力量,产生一种生命体悟。但梵高的这种时间性,又跟中国水墨画里的时间性是完全不同的。梵高的时间表达,是建立在空间上面的时间延续。中国的水墨,往往是在时间线上,建立空间的递进。
这幅也是梵高极富盛名的作品之一的《鸢尾花》,画面中大面积的描绘了鸢尾花,只有小面积棕色土地,但和别的画作的不同之处在于这幅画画面的焦点并非是鸢尾花的花头,而是它的叶子,叶子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似乎在传达着作者艺术之路的艰辛,因为艰辛“它们”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变形,但任然不失一股傲气!
星空下,那旋转的线条,一种巨大的力量在夜空中穿梭。在深蓝色里,黄色的笔触,一笔一笔的展开,没有修饰,阻断又重构,脑海里再拼接。你是否也会在夜空下,抬头看着星光,久久的思绪,好像想不起什么,好像又在想起什么。梵高不是在表达他所看的星空,而是在表现他内心感受下的星空。梵高需要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从生命里迸发出来的,只有对生命怀着敬畏,才能如此壮丽的表现。梵高掀掉了哪已盖好的华丽屋顶,在星空里表达那最深处的力量。
《有乌鸦的麦田》曾经被认为是梵高最后的一幅作品,但具体是怎样也是众说纷纭无法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但不管它是不是梵高的最后一件作品,我们能在画面中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黑压压的天空压着金黄的麦浪,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一群狂躁的乌鸦配合激荡的笔触,更是加重了画面的压迫感。由此可见当时作者是极度的压抑和痛苦。
在梵高的画里,你能感受到一种力量,那种冲破画布,在你面前弥漫开来的生命力量。陈丹青评价梵高的画时说,梵高是一个画画很拙的人,有点憨。梵高的画看不到讨巧,也没有复杂的技法,唯有的就是朝着一个方向,一笔笔的画过去,画了一遍又一遍,没有纤巧,有的是带着笨拙的力量。梵高在写给弟弟提奥的信里说到,“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到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当我画一片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原子正朝着他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努力。当我画一棵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苹果里面的果汁正在把苹果皮撑开,果核中的种子正在为结出果实奋进。”梵高是在用生命的量,来体悟他所看到的事物。他撕开包裹着的身躯,用体温去感受这世间的事物。唯有抛弃包裹的斯文与伪装,才能感受到真实。他写到,“如果生活中不再有某种无限的、深刻的、真实的东西,我不再眷恋人间……”
梵高在阿尔勒创作的作品可不只那十幅丰收的风景画,这幅《在阿尔勒卧室》,就是那十幅风景画之外的又一幅佳作。从这幅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梵高在尽力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构图极为的紧凑,颜色也是如统一的一股力量般。画面中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所有的物体都没有投影,给我们一种失重的感觉,这也应该是梵高可以安排的,为的是让画面更为紧张。
大学时,看梵高的电影,看到感动不已。文森特·明奈利导演的《梵高传》将梵高的一生真实细腻的刻画了出来。梵高早年当牧师,被分配到最边远的矿区布道,和工人一同下到矿井里,将自己衣服和实物分给那些矿难的工人。教会人过来,看到梵高像乞丐一样,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指责梵高毁坏了教会的尊严。而此时的梵高,口里念叨着的,却是矿工们悲惨的生活,对梵高诉求,教会毫不理会,却指责梵高毫无教会体面与尊严。面对教会的指责和扬长而去,梵高愤怒骂到“一群伪君子”。梵高离开了教会,从此不再去教堂。
梵高在面对唯一的爱情失败后,遇到了妓女西恩。梵高和她生活在一起,希望可以拯救她,但最终却被西恩,奚落和嘲笑。
梵高用他最喜欢的向日葵,为即将到来的高更,装饰房间。可两人的这段友情,却很快的争吵而结束,高更愤怒的回到南方的小岛上去了。梵高在痛苦中,失控的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绝望中,疯狂的吞噬颜料。
麦田下,梵高在天空里画下了一群乌鸦,写到“我看不到希望了”,然后掏出怀里的枪,朝肚子上开了一枪。
这是梵高有名的画作之一 《星夜》,很多人看到这幅画的第一感觉是又安静又热闹,炫动的笔触给人流水般的动感,而这些笔触有规律的排布又让画面显出几分静谧;而在色调上梵高也是大面积的蓝紫等偏冷偏沉的颜色来营造出一个安静的夜晚,但他又在安静中来了一些活泼,这些橙黄色如精灵般跳动在沉寂的夜空中,给人兴奋快乐的元素。
梵高在37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梵高短暂的生命,就像他画里的线条一样,一个个短小的直线,没有曲线,只有粗狂线条,沿着生命的轨迹,朝着一个方向奔跑。他的生命里没有妥协,没有曲线的柔和,只有粗犷的身躯,如山野上的石头,一个个锋利坚硬,不够华丽,却构成了大地的轮廓。面对山野的力量,我们终是欣赏不了来时的美感,只能感受过后的壮丽。
梵高的不可学,正是因为其生命的体悟个体是不可复制的。
梵高的美,在于他生命力的体悟,一种从大地上裸露出来的粗犷力量。
文: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