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后闲聊:别样的鲁迅
别样的鲁迅
鲁人
电视剧《觉醒年代》是开年的历史大戏,自然也是一部重头戏了。于那段历史虽然似有了解,却多似是而非,一知半解,即不准确也不深入。对剧中描述的事件、人物,与事实是否相符自不敢胡乱置喙。但因为剧中有我自认为略有了解的大先生鲁迅,也就有了兴趣关注一下。
等到第九集,大先生终于出场了。一分钟不到的几个镜头,却把我惊着了。
张勋复辟之时,大先生立于教育部大门前的空地上,于人流中一手柱着块木牌子,上以繁体书“不幹了”三字;一手叉腰,昂首朝天,一副很作也很做作的样子。看得鄙人一脸懵圈,实在是自己太无知,不知大先生啥时还整出这么副德性。
以后剧中偶有大先生出场,都让我有些心惊肉跳。他一如既往地摆一副拒人千里,不食人间烟火,让人不希得见的屌样。尤其,趴在地板上狂书《狂人日记》的作样更令我无语。我甚至莫明其妙地觉得那些镜头很卡通,怀疑编导是将大先生当“竹林七贤”,归于魏晋风度了。
张勋复辟时,大先生确曾以去职表明反对的态度,但那是“上午赴部与侪辈别”。态度明确,行事低调。但明明只是去教育部与同事告别,却被拍成杵在空地上戳块牌子招摇的憨大,实在是与大先生的性格极不相宜。
大先生虽喜欢安静,平时,尤其人多的场合一般多沉默寡言,但并非如电视剧中那般四六不懂。况且,三两知己一起时,也是颇能侃侃而谈的。
前几个月,曾去拜谒位于北京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但因关闭未得入内,不知内里的究竟。不过印象里,当年中式建筑应该罕有木地板,铺一种大方青砖已算是很考究的了。剧中为了让鲁迅能趴在地上写作,又不显得突兀,编导竟把青砖换成木地板,也是想当然了。另外,那屋里墙上挂满的镶着石碑拓片的精制镜框也太奢侈了。身为教育部官员的大先生官俸到算是不菲,可除了每月寄回绍兴做家用,然后,购买书籍拓片及资助青年,所余并不多。虽谈不上拮据,却也难有兴致和闲钱为拓片配镜框了。编导大约是为要让观众知道大先生曾经热衷于搜集石碑拓片,并为房间多增添些书卷气,也是费尽心思。岂不知,大先生于形式的东西实在是毫不在意。
剧中还有两个情节也颇值得商榷。一是数次出现大先生端一盘辣椒并大啖的镜头。作为一个绍兴人,大先生本无吃辣的习惯,吃辣是出于无奈。在南京求学时,因家道中落,冬日服装难以御寒,只得以辣椒暖身,为此还伤了胃。这有大先生和二先生的回忆为证。胃即以伤,日后条件改善了,也就不必再受此罪。还有就是陈独秀、李大钊、钱玄同一众人马到鲁迅的补树书屋坐客,且以陈独秀为主,众人劝说鲁迅为《新青年》撰写稿件,为新文化运动贡献力量,之后便诞生了中国第一篇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陈独秀、李大钊是否去过绍兴会馆鲁迅住的补树书屋,未见过文字记录,不敢乱讲。但大先生日记中,第一次出现陈独秀的名字在1920年,李大钊则早一年,都在小说发表之后。陈独秀在日记中只出现过九次,且皆为来信去信寄稿,李大钊出现过十次,除了书信寄稿,还有一次当面交稿。关于二人的记载基本止于1921年,只是关于李大钊的在1933年因要为其公葬及大先生为《守常全集》写《题记》之事,又记过两次。其实,关于《狂人日记》,鲁迅在小说集《呐喊》的序言中,记述过他与钱玄同关于“铁屋子”的那段著名的对话,已经交待的很清楚。剧中为了突出陈独秀与李大钊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将史实模糊了,也是大可不必。历史剧尊重史实应该是起码的原则。像前多年电影《霍元甲》那样,胡编霍家被灭门,霍家后代状告摄制组,他们却说无碍。借人家的名,胡乱编自己的故事,还说无碍,未免太扯了。其实你若觉得无碍,何不将自家先人编排于股掌之间,也省了许多口舌。
《觉醒年代》还在断断续续地播,我到是挺急切地想看看大先生后面的面貌。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眼中的鲁迅自然也是别样的,只是别样的鲁迅该是对历史原貌的不同理解,而非随心所欲的编排,不知后面还会别样到何等地步。更希望只是别样,而不是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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