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过敏（二）

回到车里，打开车顶灯，忆英开始研究2G手机里的百度地图，准备导航去那家十分钟车程的医院。但一直一直一直的打不开。忆英又开始懊恼起自己来。这么多年来，她总是有意无意为自己制造了着麻烦。例如她明明有部4G的手机，今天偏没有带；例如她恶性卡点上班时总又找不着车钥匙；再例如明明可以提前五分种出门的，偏偏的非要晚五分钟，错过了班车……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零零星星事多了，忆英就对自己很生气，每次在当下都会下个狠心决定改变，也只是下了狠心而已，忆英掉进了一个自己营造起来的怪圈里。虽然这个怪圈不能同弗弗西斯的怪圈相提并论。

她又生起了自己的气，但眼下的事得解决啊，小蛮是抓挠到那，那就起了红块。想起邻镇有个颇有名的皮肤专科医院？忆英当即舒展了眉头，发动汽车，直奔那医院。

忆英边开车边跟小蛮说：“蛮儿，以后你可不能吃凤梨、菠萝、菠萝蜜什么的了。”

小蛮一听立马叫了起来：“瞎说！菠萝和菠萝蜜我一直在吃，一直好好的，再说这个凤梨以前也没过敏过。”

忆英：“那怎么办呢？今天就过敏了哎，所以以后就要注意了。”忆英在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小蛮，见她耷拉着脑袋嘟哝着。忆英笑了。她的这个女儿最大的爱好就在“吃”上了，又特别的爱吃肉，饭桌上一日无肉，小脸便不灿烂了。“无肉不欢”的小蛮，万般不快乐，一吃便解了千愁。加上小蛮比一般的女孩子瘦，爱吃也就不令人讨厌了。忆英又说：“你姑姑家一年里吃一次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一年就那么一次就过敏了，大过年的要跑医院。不像你姑姑天天在我们家吃，就没有过过敏，或者哪不舒服的。

小蛮说：“姑姑就是太在乎一年里的这么一次了，所以全往好里弄。反倒让我们不适应了。”忆英听了心里暖暖的。

半小时后到了那家皮肤专科医院。下了车，忆英先查看了一下小蛮的手与脸的情况，拉起她就跑向挂号窗口。没人。灯火通明的医院过道里空无一人。白炽灯光的白打在了墙上，地面上，门框上……各个诊室里闲坐着白大褂医生。这白大褂的白又映在桌上，电脑上，墙上。忆英突然觉是医院就是白色的。空洞的白，刺眼的白，凌乱的白……这里白里有刺鼻的味，这白里有呻吟、痛苦、麻木……而此刻医院的白是空洞而刺眼。

忆英有股冲动想冲进随便一个诊室，让医生开个抗过敏的药。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医生不耐烦甚至不屑的挥挥手就挥出了诊室，就像扫出的尘土。忆英找起看起来像挂号科的人来。大年初七的大晚上来上班可能都不太正式吧，离个岗也是正常的吧。忆英又为别人找起了理由。她习惯为别人找理由，好像别人的犯错她要负责任一样，她也只为别人难堪。没有找到，忆英与小蛮只能回到挂号窗口等，这时忆英才看见窗口贴得“友情提醒”

患者：

      因本院院小人稀，皮肤科急诊九点半后不就诊。特此告之！

忆英当即看了下表，九点三十二分！心里泛起千军万马般的急！皮肤科医生下班去了？！皮肤专科医院九点半后居然不就诊了？！但每个门科室的门都开着啊！每个门诊科都有医生啊！

一个白肤微圆工作人员悠悠的走向挂号室，忆英急着问了句：“皮肤科还能挂号吗？”

那工作人员看了她们母女俩人，说：“没医生了，过点了！”

“不是才到过点时间吗？”忆英脱口而出。

“九点一刻的时候，皮肤科医生就下班了。”挂号科的工作人员不以为然，就好像她占据了世上最有利的位置，所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入情入理，不可反驳的。她又加了句：“在你们之前来了个小男孩，他药物过敏呢。我也让他们回家去了，明天再来。你们不严重的话也明天一早再来吧！”

“明天再来？今天一晚上怎么办？她痒啊！”忆英突然觉得痛苦在医院这种地方很廉价。她有点气愤。

“那个药物过敏的小孩子，不是也没有看到，回家去了吗？”

“你怎么知道那个药物过敏就是回家了，而不是去市医院了呢？那我不挂皮肤科了，就跟我挂个内科吧！我只想开个过敏药而已。后果我自负！”忆英退了一步说。

“不行的，这个要专科专看的。别的科看不了的，别的医生也不给你看的。”

忆英头一嗡，心里直骂：妈的！什么破规定！什么破医院！

“我只是想开个过敏药而已，我大老远的跑了两家医院，两家大门敞开的医院，却开不了抗过敏药，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笑？”我的语调高了起来！

“没办法！这个真的没办法！”工作人员显出无所谓的无能为力来。

忆英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跟别人红过脸，为此她也恨自己。只有一次她的车拐上另一条公路时，差点撞上了飞驰而过的另一辆车。对方的车在不远处停好车，下来一个恶狠狠的年轻人。忆英也下了车，查看车是不是擦上了，没有任何痕迹。转身面对那个人。那人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忆英壮了胆也骂了回去！那人蔫了，走了。那次的壮举再也没有过！但她总跟别人说起，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些泼性了。可贵的泼性！

忆英很想泼一下，想到小蛮在身边，也就放弃了。

她在想问题出了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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