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老家,梦回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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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59 期 〓
文|巩凤军 编辑|王成海
梦有的时候的确是个好东西,它可以不经意间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还可以让你穿越时空,回到从前,回到童年。
我曾多少次随着梦境,重回故里,重回顽皮的童年时代,那时的家是那么的温馨,生活是那么的快乐,玩的是那么的尽兴……
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让我实在不愿走出梦境。今天我又梦回老家,梦回童年。
梦中老宅依然如昔,全村最大的七间土房,五间正房东带两间耳房,坐落在村西头第二家,房子的格局和房内的陈设依旧 ,房子朝向为坐北朝南,正房中间开门,门左右两边对称着带两扇大耳窗。进屋就是厨房,两边各两间每间开设一扇大窗外带一小耳窗,东两单间都为靠窗(南墙)搭建的东西方向土坯火炕,东间是二哥二嫂的房间,西间是姐姐和姐夫的房间。西两间也为靠窗(南墙)搭建的东西方向通铺土坯火炕,是除姐姐和姐夫、二哥和二嫂外其他人睡觉的地方,也是我们共同的大“餐厅”。屋子靠北墙立着两个陈旧得已褪了色的淡黄色的柜子,柜子上方北墙上挂着当地政府赠的一面镜子,镜子上边用毛笔写的红色油漆行书“一人参军,全家光荣”。耳房西一间为仓房,东一间为敞篷,是喂牲畜和放杂物的地方。房子外围是父亲培的南北方向长方形土墙,前后左右占地面积大约有五六亩地,墙东是南北大道,房西是老姨家,之间无隔墙,只有我家的一块地,屋前园子是用树枝加起的杖子,房后玉米房前菜,屋前还有瓜果桃杏。老屋门前还有十来棵大榆树,亭亭玉立,无论春夏秋冬,总是昂首挺胸矗立在那里,像是在站岗的卫兵。
此树生我家,春来发几枝。春天到了,红情绿意,勃勃生机。树枝也伸展开来,长出了密实的嫩绿色的榆钱。园子里的杏花也开了,花枝招展,兀自芬芳,神清骨秀,昭示着美好的春天如约而至。春夏之交,杏花谢了,桃花又开了,艳丽的杏花,娇艳的桃花,相继芬芳,真所谓“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夏天到了,山花烂漫,五彩缤纷,花香弥漫,沁人心扉。在我家园子里,爸爸妈妈亲手种下的蔬菜和白玉米长势都很喜人,竞相媲美,各种蔬菜陆续长成了,白玉米也可以啃青了,这天上午,母亲同往常一样梳洗穿戴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然后又开始了上午的劳动。
今天母亲挎着筐在园子里选摘着各种蔬菜,摘完蔬菜,又去掰玉米,边劳动边哼着蒙古民歌小曲,不一会,香喷喷的烀玉米味扑鼻而来,满院子飘逸着香味,正值放暑假在院子里外追逐嬉戏的我们小哥几个高兴极了,心想中午又有好吃的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顿烀玉米,那又甜又香的烀玉米差不多快有一年的光景没吃着了,一会儿一定要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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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一会儿在房前屋后的菜园子和玉米地里及门前的榆树林子里玩捉迷藏,一会儿又在院子后边和西边的开阔地里,在开着五颜六色的山花间,捕捉各色各样的蝴蝶。家门前的大榆树上鸟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放开喉咙叫个不停,像是在歌唱着这夏天的美丽。我家那勤劳而灵巧的大黄猫也闻声赶来凑热闹,悄悄地爬到树上像是在等待或是期盼着什么,还是它能听懂鸟语,在静静地聆听鸟的歌唱呢,不得而知。还有我家那乖巧听话的大白狗一会儿张着嘴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跟着我们来回跑,一会儿又回到靠门口的杖子根底下阴凉处闭目养神。
更想一提的是我家那只威武高大,红得油亮的大公鸡,摇摇摆摆,左顾右盼,瞻前顾后,悠闲自得地领着一群穿着五颜六色服饰的“妻妾”们,在门前草丛树林里捉虫觅食,偶尔捉到个大个的昆虫自己舍不得吃,“雊雊雊雊”的要叫上那些“妻妾”们来共享,自己高高地挺起脖子看着它们争来抢去,它却表现得很坦然,无动于衷,俨然一副领导者高姿态的样子。于此同时,它还要时刻关注着外边觅食的和家里生产的“妻妾”们,一旦听见家里的“妻妾”们有生产后的叫声就急忙跑回去不停地“雊雊雊雊”的叫着,像是在说你辛苦你辛苦,你受累你受累,恭喜你恭喜你等,然后,亲热一番后再领出来。如果发现外边的“妻妾”们有要生产的就赶紧护送回去,也一路上叫着,好像在嘱咐,快跟我走跟我走,要坚持住,一定要回家生产,我们要好好回报主人对我们的好,这一枚鸡蛋主人还能换回些许生活用品呢等。若有“妻妾”之间吵架干仗的它还要将它们冲散,再给调节一下,以尽力使它们和谐相处,它就这样尽职尽责的里外跑忙乎个不停,看来它很忙,它并不悠闲。
我们玩着玩着有了饿意,有了要吃午饭的欲求。中午时分父亲和姐姐哥哥们都陆陆续续有说有笑的收工或下班回来了,母亲便把大炕桌放好,端上两大碗热腾腾的腊肉炖豆角,还有一大盘大酱拌的烀茄子和一大盆白白胖胖冒着香气的烀玉米,我们一大家子老少围坐在炕桌周围开始啃起了烀玉米,边啃玉米边吃菜。此时没有了说笑声,因为大家都很投入很专注地用餐,我们几乎同时发出同一种咔哧咔哧的啃玉米声音,还有那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不大一会儿功夫碗盘全空,一大锅烀玉米也所剩无几。母亲撤下桌子,一家人头冲炕延(朝北)按顺序排成一排酣然入睡。没多大一会儿功夫,生产队长崔工的吆喝声,猪倌撒猪的哨子声,牛羊的叫声混成一团,打破了午间沉寂的村落,唤醒了睡梦中的村里人,太阳还正热呢,人们又开始了下午的劳作。
金秋时节,景色宜人,瓜果飘香,万物成熟。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个好年景,大地给这群热爱土地,辛勤耕耘的村民们又一个满意的回报,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景象,村里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无处无不透着喜庆的气息。我家园子墙边种的葵花也低下了沉甸甸的头,频频向来者和路人弯腰点着圆儿又大的头不停地示意——你好,我已很成熟。老家前园子里父亲种下的十来棵桃树今秋又是硕果累累,鸡蛋般大的桃子挂满了枝头,压得树枝颤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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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圆时,正是桃子成熟时,光鲜又红润,香气飘满园,诱人流口水,景色令人醉。同村的亲戚朋友在饭后茶余陆续到来,有的是应邀而来,有的是闻讯赶来,有哥哥们陪着,仨一帮俩一伙的在我家桃树底下品尝着酸甜可口的桃子,个个赞不绝口,有的临走时还很随意的往兜里揣上些,并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再给孩子们带点尝个鲜”。年少无知的我呢喃道:“真是的,不光是吃着还要推着”。这几天我家好热闹,真是门庭若市呀,简直就像是开了个品桃盛会一样。这还不算,母亲还要我们小哥几个给没能吃到我家桃子的亲朋东家一筐子(小筐)西家一兜子(小书兜)的送,恐怕落下谁家。
塞北的冬天,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儿时的冬天,更是如此。 寒冬里的一个早晨起来,趴窗一看,哇!发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一夜之间下了场半尺多深的大雪,路被积血封住了,出行不便了,我们小哥几个心中暗自高兴,因为按着惯例又可以不去上学了,我们急忙吃完早饭,不顾寒冷,在院子里与邻居家的小玩伴们一起玩起了堆雪人,打雪仗,扣小鸟等,之后各自领着自家的猎狗上山林里去围猎,在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撒开双腿漫山遍野的跑,狗在前面追猎物我们在后面跟着跑,不知多少次掉到小雪坑里爬起来再跑,追寻着各种猎物,如地上跑的野兔,狐狸,天上飞的野鸡,沙半鸡等,见什么就追什么。忘乎所以,不顾一切地追呀跑啊喊呀,不知不觉天渐渐暗了下来,喊得嗓子都有点沙哑了,鞋袜全湿透了,我们是又累,又饿,又冷,此时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远方传来了妈妈呼唤着我的乳名的声音,也许是心灵感应吧,不好确定。哦,我如梦方醒,是该回家了,已暮色向晚,否则家人会惦记的,弄不好还会挨父亲一顿训斥的,我们便转头向家,我家的大白狗和邻居家的狗一路上嗅着家的味道跑在前面,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看,等一等,我们很快就消失在这茫茫的雪地山野间,回到了温暖的家。虽然没有捕捉到任何猎物,且还疲惫不堪,但玩得尽兴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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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思夜想的春节要到了,父母忙着备年货,杀猪宰鸡,碾压荞面和黄米面,买年画,买鞭炮,买新布做新衣;还有扫房子,用白黏土子刷墙和刷灶台等,年味渐行渐近。我们屈指数着还有七天,六天……
除夕到了,我们全家人都高兴极了,我们小哥几个帮父亲撤掉了旧画,换上了满墙的新年画。兄长们忙着写春联贴春联,哦,好喜兴,好温馨呀。母亲和姐姐嫂嫂们忙着准备着晚饭,外屋(厨房)香味浓浓,热气腾腾,对面不见人,母亲赶忙拉开厨房的窗子,滚滚的热气喷涌而出,如烟又如云。我们各忙各的,各有各的分工,一家人无不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氛围中。忙完了,父亲开始给我们小哥仨分鞭炮了,我与六哥分到的少一点,由于老弟是最小的,所以凡事都要让着老弟,老弟多分一点是理所当然的,每年都是如此,我与六哥虽然当时有点心里不平衡,但不在乎,已习惯了这种不公平。分完了鞭炮,准备开饭了,晚饭好丰盛啊,有猪大骨炖干豆角和粉条,鸡肉炖小黄蘑,猪肉炖冻豆腐,猪瘦肉丝炒酸菜等。我们一大家子紧紧围坐在大方桌周围开始享用团圆大餐了,父亲和大哥几个还有姐夫边饮酒边吃菜边聊着,我们小哥几个只顾埋头吃肉吃菜,吃得那个香都无法形容。渐渐的桌上的人少了,我们不饮酒的很快吃好了撤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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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母亲又开始给我们分糖球了,这是人人有份的,每人都要吃点,以预示明年的生活更甜蜜。分糖依然遵循老规矩,还是老弟多一点。美味佳肴之后,糖也分完了,好像再也没什么可分了,天渐渐黑了下来,父亲酒足饭饱之后,靠墙一坐,话匣子打开了,老生常谈四部曲,一是忆苦思甜;二是饮水思源;三是过好当下;四是展望未来。然后打开收音机听起了曲艺节目,有刘兰芳大师的评书,侯宝林大师的相声等。几位兄长在炕桌上借着微弱的保险灯光,一边磕着葵花籽一边下着象棋,有对阵的,有参谋的,还有巴眼儿的。我们小哥仨放了一些鞭炮后,也学着哥哥们在一旁一边吃着糖一边玩起了扑克,母亲抽完一袋烟后便和姐姐嫂嫂们准备着明天的早饭,白面皮儿的猪肉酸菜馅饺子,这正是我们小哥几个久违的也是我们最爱吃的。几个小时后,母亲和姐姐嫂嫂们已包好了三大盖帘饺子,父亲也关掉了收音机,与母亲坐在仅存一点儿火的火盆旁,边用火铲扒拉着火边吧嗒吧嗒地啯着大烟袋抽着烟,聊着明天的话题。兄长们还在玩着,但消停了许多,不像开始那么争吵了。我们小哥仨也不甘示弱,硬挺着坚持着玩,玩着玩着老弟哭了,原因是发现自己的糖球少了好几块。母亲见状不好,忙说别玩了别玩了,睡觉吧。老嘎达不哭不哭,来妈这,妈给你糖,母亲说着往鞋底子磕了磕烟袋锅子,下地掀开柜子盖抓了一把糖就塞进了老弟的衣兜里,然后瞟了我俩一眼,我当然心领神会母亲的意思。此时已是鸡叫两遍了,我也实在困的不行了,合衣而卧,心里想着明早久违的白面皮猪肉酸菜馅的饺子;想着明早家里来给爸妈拜年的人会很多,我家明天定是人来人往,宾朋满座,爸妈的七个干儿子一个干闺女一定会来,还有老姨一家也一定会来,还有……想着明早我们也要跟随长兄们给姨和姨夫等长辈们拜年的事儿;想着明天早上要有新衣服穿;想着明天的美好甜美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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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夏季的下午,同每天一样,与邻居家的几个小伙伴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走在放学的路上,突然发现路边的杨树林里有几只鸟儿盘旋在那几棵大树之上,还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断定那里一定有鸟窝。于是我们几个便寻声而去,果不其然,在一棵大约有十多米高的挺拔的大树上,在接近顶端的树杈上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哦噢是鸟窝,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来。怎么办,掏还是不掏,掏吧树太高,不掏吧还觉得太可惜了,我们围着那棵树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决定掏。还是老方法,有我来上树,他们几个脱下一件衣服来,四面抻开接鸟蛋,不要抻得太紧,安排好后,我不容分说,脱下鞋子,扔下书包,选择好容易上的一面,开始向上攀爬,爬呀爬,终于攀爬到了伸手能够着鸟窝的地方了,伸手一摸,哦有毛绒绒肉乎乎的五个小雏鸟,当时就想这不能动啊,离开妈妈它们就会死掉的,所以决定放弃。刚要下去,忽然发现离鸟窝大约有一米左右远的树杈上,有条近乎于树皮色长80公分左右,大约有高粱杆粗细的蛇翘首缠在那里,准备吞食这几只小家伙,这可不行,我急中生智,撅下一个大拇指粗的树杈,修成一米多长的木棍,劈头盖脸地砸向蛇的头部,没几下就将它砸蒙了,蛇头耷拉了,缠在树杈上的蛇身也松动了许多,我觉得差不多了 ,于是用树棍轻松挑开扔到了树下,并令他们几个找到一个黄鼠洞,将蛇头顺洞口放进去,这样,待蛇苏醒过来好爬进洞里吃黄鼠,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真如所愿,没一会,蛇的尾巴先动了几下,然后就扭曲着身子爬进了洞,我们几个小伙伴感到很欣慰,我们很天真的认为不经意间做了两件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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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条蛇究竟是嗅到了什么味道,抱有吃掉黄鼠的目的进去的呢?还是进去为了避难养伤呢?我们都不知道。洞里是否有黄鼠,是否真的被蛇吃掉了?也没有答案,很恍惚,很茫然,是啊,梦虽然有时的确很客观现实,条理清楚,基本上是记忆的原形,顶多也就是略有修饰或夸张;但也有时却很离奇,很恍惚,很玄乎,有因无果,不切实际等,醒来后还得让你好个捉摸也捉摸不透。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童年时代离我越来越远了,随着岁月的流逝,儿时的记忆已是依稀犹存,还好,有梦的存在,它让我的记忆变得清晰,虽说清梦扰眠,但我情愿有它,因为它可以让我重拾淡忘的记忆,重回生我养我地方,见到童年的我,见到我想念的先人,亲人,小伙伴……
今天我又依然梦回老家,梦回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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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巩凤军,男 ,内蒙古通辽市库伦旗第三中学退休教师 ,喜爱文学,现定居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