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湖塘:释德洪与华严寺

华严寺位于湖塘乡雄庄村前约一里许的小山坡上,四周古树苍劲,青松肃立,乃是湖塘第一座古寺,为唐朝著名高僧、洪州宗始祖马祖道一所建,建造年代约为公元760-770年之间。唐光华元年(898),唐昭宗赐名“报恩”,改名报恩寺。宋治平三年(1066),宋英宗下诏,仍改“华严寺”名,一直沿用至今。

北宋政和四年(1114),华严寺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也是佛学界的泰斗级人物:释德洪。释德洪(1071--1128),俗姓喻(亦说姓彭),字觉范,江西筠州新昌县(今江西宜丰县)人,北宋后期著名诗人、诗论家、散文家、僧史家和佛学家,与苏轼、黄庭坚等人皆有来往,其创作反映了江西诗派的影响。哲宗元佑四年(1089),冒惠洪名得度为僧(因此有的文献称之为释惠洪或释慧洪)。四年后南归,依真净禅师於庐山归宗寺,随真净迁洪州石门。徽宗政和元年(1111),受牵连削去僧籍,发配朱崖军(今海南三亚)。释后返筠州,馆於荷塘寺。有《石门文字禅》、《天厨禁脔》、《冷斋夜话》、《林间录》、《禅林僧宝传》等传世。

释德洪到访华严寺,正是他从发配地海南三亚返回宜丰之后。早春二月的某天,释德洪前往临汝(今抚州临川),从宜丰出发,经高安进入丰城境内。那时从高安去往丰城的官道,正好经过雄庄村后面,距华严寺不过一里多。“行丰城境十余里,奇峰秀深,沃野自献,有白沙清流、茂林修竹之胜。”释德洪本有一颗诗心,见此美景,不由得心生好奇,便在路边的茶铺坐下,一边饮茶一边观赏。此时正是雨后初晴,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透出一束光线,正好映照在树林之上。释德洪抬眼望去,只见树梢处隐隐露出一片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熠熠闪光。他心里一动,叫来小二,询问那是什么地方。小二早就看出释德洪心思,微微一笑道:“那里正是华严寺啊!”释德洪听后,茶也不吃,丢下茶钱,信步往华严寺走去。

到了华严寺,通报了姓名后,住持方丈惠讷和尚忙带着一众寺僧迎将出来,领着释德洪殿内殿外前后左右一边参观一边介绍。此前,华严寺曾遭焚毁,惠讷和尚带着一众弟子,在当地信众的支持下,经过十年的努力,基本修葺一新,初具规模。院内修有普光明大殿,前建双阁,一阁供僧伽,一阁悬大钟。殿东为东为斋堂,斋堂后面有仓库有厕所,西为三圣堂。殿后有客房,附有澡堂和马厩。华严阁建于客房之上,有藏书楼。寺院高深雄丽,吞风吐月,凡是禅林里该有的建筑设施,这里都有。“僧至如归,轰轰鼓鱼,泯泯作息,要不墯诸方。”堪为当时之名刹。

释德洪暗暗称奇,又想了解惠讷和尚的修为,便问道:“我听说你这个住持是从你父亲那里接过来的(院以父子传),但是我看你这里寺规严谨,道法森严,香火兴旺,这是什么原因?”惠讷和尚念了一声佛号,答道:“修为有深浅,但佛法是没有规律可循的。如果出于私心的话,寺庙怎么能有如此盛况?况且出家修行,并不在乎出身贵贱高低,泥腿子也可以弘扬佛法,而那些世俗之人只知道谋取私利,就像翱翔青天的雄鹰心里总是装着地上的腐肉一样。”释德洪听罢,更觉钦佩。

当晚,惠讷和尚特邀释德洪为僧众讲了一堂课,给僧众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要赶时间,释德洪在华严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匆匆赶路。初秋七月,华严寺重修工程行将竣工,惠讷和尚惦记着与释德洪的一段交往,想请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留下一点墨宝,便派遣一位贴心的小师傅去往临川,找到释德洪,说明来意,并诚恳地说:“敝寺好不容易复建成现在的规模,后来的人虽然可以看到寺院的盛况,却不知住持师傅的一片良苦用心。幸好大师曾经路过那里,并且屈尊在敝寺小住了一晚,这难道不是缘分吗?请大师不吝赐教!”

释德洪感慨地说:“有的人即使稳操胜券,也有失算的时候。但是,惠讷和尚只是在寺内念念经,连影子都没出过大门,却能让施舍者蜂拥而至,而且仅仅用了十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一片瓦砾之墟建成梵释龙天之宫。他这个人真是有过人之处啊!华严寺庄严肃穆,前来朝拜的人莫不虔诚致敬,这都是因为惠讷和尚道行高深,严以律己。凡是听说过惠讷和尚名声者,没有不举手加额,诚惶诚恐的,就连我也要高看一眼啊!”(原文为:“今人持左券以取寓物,未敢必得。然争毛发之利,斫头穴胸,何知虑刑?而讷宴坐一室,影不出山,能使施者填门,不十年间,化瓦砾之墟为梵释龙天之宫,此其才必有过人者。视其中渠渠,欲置人于凝祥之域,而专欲以精严自励,与夫裨贩如来以自贼者异矣!使其闻讷之风,亦可以少泚其颡云。”)

释德洪把造访华严寺的经历,以及小师傅索求墨宝的情况,写成了一篇序文,叫《华严院记(代)》,请小师傅带回去,镌刻成碑,立于寺内。此后没多久,释德洪北上并州(太原),因受朝廷党争牵连,被捕入狱,获释后回到老家新昌(宜丰),往来于九峰、洞山等地,以诗词文章自娱。四年后并准备从西安入湘上,依自己的法眷养老于云岩寺,不料又被诬下南昌狱百余日,出狱后归湘上南台(在今湖南湘潭县,也有考证为广西全州湘山),结明白庵以居。靖康元年(1126)钦宗即位,释德洪赐重剃发复僧名。建炎二年(1128)五月,示寂于同安(今福建同安县),世寿58岁。而他为华严寺所写的《华严院记(代)》,和其他作品一起,被收录于《钦定四库全书》,成为后世研究和考证的重要依据。

作为马祖在江西兴建的48座道场之一,华严寺曾经见证了江西禅宗的辉煌岁月,也曾经历了多次沉浮兴衰。寺以文传,相信在释德洪和他所写的《华严院记》重新走进人们视野之后,能让更多人认识和了解释德洪,也让更多人认识 和了解华严寺的前世今生,使这座千年古刹梵音依旧,香火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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