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十日记:乡下的时差
你以为,时差一定要漂洋过海,实则不然,有时候,只需要一张火车票,远离你日夜起居的城市,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家,这里,将会刷新你关于时差的概念。
早起的清晨
在老家,早上最先醒来的是大娘养的一群鸡和鸭。
这群小生物的居所,其实是很大的一遍天地,应该算是动物界的田园小别墅了,要不是因为里面的鸡屎太多,孩子们估计早就当成游戏屋了。
再然后,就是路边川流不息的摩托车声,以及大哥一家三口启动小车去镇上上班和上学的马达声。
于是,回来第一天,我就发现设置的八点半闹钟大概是再也用不上了。
起床以后,大概才会听到清脆的鸟叫声,或许鸟叫声早就有了,只不过,它在你睡意朦胧的时候,淹没在高亢的鸡叫声里了。
起床后的我,开始做的事情都比较悦已,洗脸刷牙,然后就是对着镜子涂涂抹抹,在简略掉很多步骤以后,才将时间缩减为半小时,在涂脂抹粉的过程中,我一边整理脑中盘旋的文字,一边看着已然年过70岁却依然健硕的大娘在门口扫地。
对于大娘那一辈人来说,她们起床的第一要务,除了洗脸刷牙之外,做的事情大多是利他的,比如忙着准备早餐,打扫屋子,洗晾衣服。
人人都有自己在生活当中的角色定位,有这样一种人,就是靠着日复一日的付出,将利他当做了终生的处世哲学,并做到极致,从而获得至高的威望,最终实现了利己。
这样复古的人生观,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
在叫孩子起床的间歇,跑到后院去看了看菜园子,在太阳尚未出现以前,菜园子里湿漉漉的,一种饱含水滴的绿意。
通往废弃茅厕的小路上,苔藓带着潮湿的意味。
还有那些小葱苗的郁郁生机,我多想告诉那些北方菜市场卖菜的大姐们,我一直要买的是小葱,不是那种棍子一样粗的大葱,只有这样的小葱,才配得上我们这边的青山绿水,还有那一双双被赞美的青葱般的玉手。
往日,挤在一个小卫生间里,大家洗脸刷牙上厕所,就只有那么几平米的地方,于是,孩子的磨磨蹭蹭总是看着那么别扭,但是现在,把孩子叫起床之后,似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老家的早晨就是如此,根本不需要那么有节奏,那么有规律,因为反正起得够早,即便让你磨蹭一个小时,也还不到平常起床的时间,所以,孩子们也尽管可以出去放放风,看看鸡,在门口望一望来往的车辆,总之随意。
所以,我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摩擦和相互看不惯,跟所处空间的大小有关系,这么说来,住大房子的人家,应该会比住小房子的人们更为平和吧。因为大家都有足够的活动空间来释放自己的天性,而且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用被人像拿着放大镜一样盯在眼前。
当然,这一切的慵懒和放松,都要感谢那个苏醒得很早的乡间早晨,因为这份时差,我们这群滋生于都市土壤中的睡虫们,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清晨时光。
夜的黑与静
那些苦恼于孩子晚睡而剥夺了个人闲暇时间的同学们,应该选择把孩子带回老家住一住,然后,就能感觉到一种很深的幸福感。
老家的夜晚是以自然光的消失和暗淡为标准的,也就是说,在太阳落山不久,就进入了晚上。
乡下的黑,是那种两眼一抹黑的黑,就是那种漆黑一片的黑。
更形象一点,那是一种你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都感觉一样的黑。
即便是沿着乡村公路有了路灯,那种路灯也绝对就是一种星星点点,毫不起眼的存在,灯光昏黄,也因此,家里依然还有手电筒这种东西的用武之地。
我曾经一度觉得,怕黑应该是乡下孩子该有的专利。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在北京,或者在广州,孩子们无论白天有多大的运动量,都还是没办法早睡,孩子大概是对灯光最敏感的,即便是关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光,却依然没有办法得到那种漆黑一片的夜晚,因为在朦朦胧胧的窗帘背面,总能若隐若现感觉到外面世界里的灯火辉煌。
乡下夜晚的静,并非没有一点声音的静,而是你只要停下手里的事情,放弃自己制造声音,就能听见自然界中的声音:蛙叫。
当然,你的房子一定要离田间不远,或者干脆就守在田边,那样,就真的是听取蛙声一片。
蛙叫,于我而言,不是一种噪声,反而是唤醒你童年记忆的一把声音钥匙,会让你睡得无比安稳、踏实。如果再配上一场瓢泼大雨,就堪称完美了。
在这样又黑又静的夜晚,孩子们呼呼大睡,此时我心里依然是蠢蠢欲动,想要拿出kindle看看书,于是,就看到一堆不知名的小飞虫对着我那个亮亮的屏幕飞奔而来,像飞蛾扑火一般,开始觉得有些恼怒,拍死了几只,后来发现他们学会了在边缘落脚,于是,就变成了我深夜的阅读有了同伴,虽然它不能交流,然而,我们也都是因为舍不得这样的夜晚而想保留清醒时光的人,于是,我便视这些虫儿为知己了,谁让我叫虫儿飞呢。
当然,今天晚上,我将会用枪手消灭掉这些昨晚还互为知己的虫子,这就是人的丑恶嘴脸。
也许,这也是大多数人对于乡下日子的真实感想,每一种被升华或者说被美化的情感,一旦在现实的土壤里落地生根,大多数时候,却总有些惹眼的小虫子一般的东西,让你心里咯噔一下,当然,也有那么一些时刻,让你感觉到与众不同,这,大概就是每一种平凡生活的正确打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