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妆：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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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之年 朴树 - 猎户星座

今年过年没买新衣服。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第一次从内心不再觉得自己是个“中年美少女”，第一次不为新年的衣物烦忧。想着前年精心准备一番，临了都没派上用场，倒是睡衣占足了风头。所以不买也罢，只是买了一顶帽子，内心暗示自己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

今年准备的糖果和香烟没有得到派发。也不知道个啥原因。明明村干部也没有用喇叭通知我们禁足，但大伙就是没出来。我们家老太太特意穿了喜庆的红衣服，戴着同色的红帽子，展开满脸的皱褶，眉开眼笑的坐在客厅里等着，可就是不见一个人来。她满心的狐疑，又不敢乱说话。怕说错了啥辜负了新年的吉祥美意。老太太已经85岁高龄，我眼见她过得一天比一天更加胆小无力起来。她恐惧的可能是病患死亡，不再是世事变幻。我敬慕这个年龄段，却又并不是羡慕。我从没预备将自己活到这只剩熬时间的光阴里，也从没认为寿终正寝就是人间的一桩圆满。如果没有一个人，在人群中和你相视一笑，你孤孤单单走来走去找什么呢？

起床来。周围有稀落的鞭炮声。尽管每天都收到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信息，但这多少年的传统也不是你说禁就禁，说停就停了的。何况现在我们不看春晚，懒穿新衣。这新年，再没几声炮竹声，倒也真是毫无新意了。

拉着我娃在门前拍照。为了记录时光的痕迹，每年新年都跟他一起拍个照，存于qq相册。里面有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模样，也有我自己一天天变得老去心灰意冷的模样。我后来想起，每个人对于时间的恐惧都是一样的。谁还不是从喋喋不休到沉默寡言，从青涩腼腆到嬉皮笑脸？我常常想起刚从中学毕业那时候，我们是那样清清白白，不与世事的人，怎么走着走着满身的牵绊和负累呢？

昨天跑步路过民政局。看到从里到外挤满了人。我停顿一下仔细看看。看到男人们女人们都没穿那种登记结婚的喜庆服饰。他们分开两边站，各自心事重重样，没有手拉手。我就猜到他们是领另一种证来了。当时发了个朋友圈。时光与理智所揭示的这个悲凉的婚姻真相令我痛苦不堪。是啊，有人觉醒了，有人还在沉睡，当然不能走在同一条路上。

很多人诟病婚姻制度，传言不久将会消亡。婚姻的存在，原本为了经济和育娃的稳定而存在，但人心不稳，错把婚姻当儿戏，错把婚姻当爱情。匡大师新年撰联:烟火常有人间滋味，糟糠难离白首似新。我内心鄙夷，心想你也不必撰个联来讽刺整个人间啊。谁跟你烟火常有，谁跟你白首似新呢？有的只是男人一个比一个怂，女人一个比一个精，有的只是这民政局站满了黑压压的人，想各自奔向自己的钱途。

有个抖友写个文案，谁都不要去笑话离婚的人。那都是敢爱敢恨有本事的人。总比起过得不好还隐忍假装幸福的人强多了。估计这句话戳了太多人的心窝，下面收获一大片赞。也是嘛，那滚动字幕不是在说，结婚不一定幸福，单身也不意味着不幸。幸与不幸，全凭个人造化。有的时候，就算让你得到了一切，你不还是在问，幸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及至今日，朋友圈有人发言说，新年这就过完了？也有人发言说，许多年轻人畅想晚年，自由自在，游山玩水。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状态，因为它同时满足了三个条件：有钱、有自由、身体健康。但当你真的老了，这三个条件未必同时存在。看到这样的言论，总是心疼一下，然后默默的划过去，就当没有看见，就当奇葩说。我内心只想，上帝给了我们希望和睡眠，难道还不够好？

人啊，有时候没来由想这想那，没来由的怄气，没来由的傲慢。总想着千百个如果，却承受不住一个不满意的结果。

往随着大家去看电影，人云亦云跟着说好。是啊，票房的数字那么巨大，你敢说不好？也不知为啥，这个票房数字让我想到美国大选。当时大家说，就算把某某换做一只熊也会赢。是啊，天下妈妈一样亲，换做张妈妈，王妈妈，一样会得票。唤一声“妈妈”，哪个娃不是泪水涟涟？哪怕你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娃，回首一看，全世界只有妈妈在无条件的爱你帮你。没有了妈，你就是下落不明穷途末路的人了。谁还会惦记着你呢？

夜里无眠，忽然想起这个字，念you，四声。心想我们囿于人间，也不必着急。我最近提醒自己最多的就是耐心，对自己的耐心，对一切的耐心。读到卢梭所写，一旦到了四十岁，不论处在怎样一种状况里，我都决定只顺其自然地度过余生，不再为摆脱什么而挣扎，也不再担忧未来。这也是我最近隐隐意会到的东西。漫漫人生路，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不争，不贪，不嗔，不痴。你不要算求着自利，老天爷自会公平。人会负你，因果绝对不会负你。

朋友圈有个诗人擅长写短诗，总是一两句。有一次写，不废江河万古流，我不要万古，想要那个“流”。读来真的是气流丹田，六脉全开啊。我一如既往的打趣，流字好，哪怕流里流气，总归是活物。可是我们，既不会得到那个万古，也不会得到那个流，我们最后都是得着了那个“废”啊~

废就废吧，容我听首歌儿压压惊。

把你的故事对我讲，让我笑出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