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58）张良献策定人心 冒顿杀父强匈奴

读通鉴（58）张良出计善待雍齿 冒顿设谋杀父夺位

胡三省注：萧何其实只有八千户，而曹参封平阳，张良封留，皆万户，其实不是萧何封邑独多。盖曹参以十二月甲申封，萧何以正月丙午封；功臣言萧何居上其意不能平者，特同日受封樊哙、郦商、周勃、灌婴诸人中萧何最独多。张良亦以丙午封。诸人言萧何而不言张良呢，盖高祖先使张良自择齐地三万户，而张良止受留万户，故大家不言张良。

甲申，开始剖符封诸功臣为彻侯。萧何封酇侯，所食邑独多。

功臣皆说： "臣等亲身被坚执锐，多者百余战，小者数十合。现在萧何未尝有汗马之劳，徒持文墨议论，却能反居臣等之上，这是什么道理？"

皇帝说："诸君知打猎吗？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纵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纵指示，功人也。"群臣皆不敢言。张良为谋臣，亦无战斗功；帝使自择齐三万户。张良说："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不敢当三万户。"乃封张良为留侯。

封陈平为户牖侯，陈平推辞说："此非臣之功也。"

皇上说："吾用先生谋，战胜克敌，非功而何？"

陈平说："非魏无知，臣安得进？"

皇上说："都像先生，可谓不背本矣！"于是再加赏魏无知。

皇帝以天下初定，自己儿子年幼，昆弟少，又因为秦朝帝孤立而亡国，欲大封同姓以填抚天下。

春，正月，丙午，分楚王韩信的地为二国：以淮东五十三县立从兄将军刘贾为荆王，以薛郡、东海、彭城三十六县立兄弟文信君刘交为楚王。壬子，以云中、雁门、代郡五十三县立兄宜信侯刘喜为代王，以胶东、胶西、临菑、济北、博阳、城阳郡七十三县立微时外妇之子刘肥为齐王；诸民能齐言者皆以与齐。

皇上认为韩王信（非前面韩信，同名）材武，所王北近巩、洛，南迫宛、叶，东有淮阳，皆天下劲兵处；乃以太原郡三十一县为韩国，徙韩王信王太原以北，备御胡，都晋阳。韩信上书曰："国被边，匈奴数入寇；晋阳去塞远，请治马邑。"皇上许之。

上已封大功臣二十余人，其余日夜争功不决，未得行封。皇上在洛阳南宫，从复道望见诸将，往往相与坐沙中讨论。

皇上说："这些人天天在那里说什么呢？"

留侯张良说："陛下不知乎？此在谋反耳！"

皇上说："天下近来安定，何故反乎？"

留侯说："陛下起布衣，以此属取天下；今陛下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亲爱，所诛皆生平所仇怨。现在军吏计功，以天下不足徧封；此属畏陛下不能尽封，心里又担心平生过失而祸及诛杀，故即相聚谋反耳。"

皇上开始忧虑地说："为之柰何？"

留侯说："皇上平生所憎、群臣也都共知，谁最排第一？"

皇上说："雍齿与我有故怨，数尝窘辱于我；我欲杀之，因为其功多，故不忍。"

留侯说："今急先封雍齿，则群臣人人自坚矣。"于是上乃置酒，封雍齿为什方侯，而急趋丞相、御史定功行封。群臣罢酒，皆喜，说："雍齿尚为侯，我肯定不用再担心了！"

臣司马光说：张良为高帝谋臣，委以心腹，宜其知无不言；安有闻诸将谋反，必待高帝目见偶语，然后乃言之邪！盖以高帝初得天下，数用爱憎行诛赏，或时所害至公，群臣往往有觖望自危之心；故良因事纳忠以变移帝意，使上无阿私之失，下无猜惧之谋，国家无虞，利及后世。若良者，可谓善谏矣。

列侯毕已受封，诏定元功十八人位次。〔师古曰：谓萧何、曹参、张敖、周勃、樊哙、郦商、奚涓、夏侯婴、灌婴、傅宽、靳歙、王陵、陈武、王吸、薛欧、周昌、丁复、虫达，〕大家都说："平阳侯曹参，身被七十创，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

谒者、关内侯鄂千秋进言说："群臣议皆误，夫曹参虽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耳。皇上与楚军相距五岁，失军亡众，跳身逃遁数次；然而萧何常从关中遣军补其处，非皇上所诏令召，而数万众会。皇上之乏绝者数矣，又军无见粮；萧何转漕关中，给食不乏。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无曹参等百数，萧何缺于汉；汉得之，不必待以全。柰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萧何第一，曹参次之。"

皇上说："善！"于是乃赐萧何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皇上说："吾闻『进贤受上赏』。萧何功虽高，得鄂君乃益明。"于是因鄂千秋所食邑，封为安平侯。当天，悉封何父子兄弟十余人，皆有食邑；益封何二千户。

注：萧何这次没有低调行事，这个鄂千秋的一番进言，差点害死萧何，带剑履上殿，这是大忌。反而陈平这种对自己得到的，有诚惶诚恐之心，生怕自己多拿了，人时刻要保持一个度，就是不要多拿。克制自己。

上归栎阳。

夏，五月，丙午，尊太公为太上皇。

初，匈奴畏秦，北徙十余年。及秦灭，匈奴复稍南渡河。

单于头曼有太子叫冒顿。后有所爱阏氏，生少子，头曼欲立之。是时，东胡强而月氏盛，乃使冒顿质于月氏。既而头曼急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冒顿盗其善马骑之，亡归；头曼以为壮，令将万骑。

冒顿乃作鸣镝，训练勒其所部骑射。下令说："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

冒顿乃以鸣镝自射其最喜爱的马，既又射其爱妻；左右或不敢射者，皆斩之。最后以鸣镝射单于善马。左右皆射之。于是冒顿知其可用；从头曼狩猎，以鸣镝射头曼，其左右亦皆随鸣镝而射。遂杀头曼，尽诛其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听从者。冒顿自立为单于。

注：冒顿夺位是一个经典的谋略，谋略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概率就越大，冒顿做这件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把目标简化，然后用一种训练方法，训练大家的下意识行为，刺激反应也叫条件反射，冒顿把刺激反应的原理应用到极致，一些管理经典说，管理其实就是训练。

东胡闻冒顿立，乃使使谓冒顿："欲得头曼时千里马。"

冒顿问群臣，群臣皆曰："此匈奴宝马也，勿与！"

冒顿曰："柰何与人邻国而爱一马乎！"遂与之。

居顷之，东胡又使使谓冒顿："欲得单于一阏氏。"冒顿复问左右，左右皆怒曰："东胡无道，乃求阏氏，请击之！"

冒顿曰："柰何与人邻国爱一女子乎！"遂取所爱阏氏予东胡。东胡王愈益骄。东胡与匈奴中间，有弃地莫居，千余里，各居其边，为瓯脱。东胡使使谓冒顿："此弃地，欲有之。"

冒顿问群臣，群臣或曰："此弃地，予之亦可，勿与亦可。”

于是冒顿大怒曰："地者，国之本也，柰何予之！"诸言予之者，皆斩之。冒顿上马，令："国中有后出者斩！"遂袭击东胡。东胡初轻冒顿，不为备；冒顿遂灭东胡。

既归，又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遂侵燕、代，悉复收蒙恬所夺匈奴故地，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那、肤施。是时，汉兵方与项羽相距，中国罢于兵革，以故冒顿得自强，控弦之士三十余万，威服诸国。

注：匈奴自此成为中国一大祸患。所以很多时候，一人定国，一人强国，一人就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