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突防与电子战
“沙漠风暴”成为现代空战的标准。在40天的时间里，多国部队空军集结后摧毁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军事组织之一，为随后地面部队将伊拉克部队驱离科威特铺平了道路，地面行动仅用100小时就结束。空战开始前是最为有效的防空压制行动：在72小时内摧毁了伊拉克的防空系统。
在这一战役成功之后，美国空军对电子战的投入翻番：用新飞机替代了老旧的F-4G“野鼬鼠”；将任务系统从EF-111A“渡鸦”电子战飞机上移至新的机身。原计划关闭的“野鼬鼠”学校重获新生。到1996年，美国空军表示其已经认识到最近所取得成功的原因，并准备进行先进防空系统的研发，确保持续发挥海湾战争中空中力量所发挥的决定性作用。
一架在“沙漠风暴”行动中执行任务的F-4G“高级野鼬鼠”战斗机。
但随后的发展并非如此。真实的情况是美国空军解散了相当成功的“电子作战三位一体”（EC Triad）：EF-111A、F-4G和EC-130。EF-111A“渡鸦”电子战飞机是F-111战斗轰炸机非武装型，能够干扰防空雷达。F-4G“野鼬鼠”是美国空军“幻影”战斗机最后一种改装型号，用于拦截并摧毁雷达指挥的导弹和火炮。EC-130“罗盘呼叫”飞机是一种强大的通信干扰飞机。海湾战争中当武装的F-4G“野鼬鼠”或EF-111“渡鸦”在空中待命期间，没有任何一架飞机是由于雷达威胁而损失的。仅F-4G就发射了1000枚反辐射导弹，摧毁了超过250部雷达，这一命中率史无前例。
但受隐身飞机虚幻前景的诱惑，F-4G和EF-111A都被退役，而且没有替代飞机。EC-130“罗盘呼叫”机群也被削减。“野鼬鼠”学校被关闭，对敌防空压制（SEAD）界数十年来之不易的作战经验化为乌有。即使F-35的成本攀升，其实现初始作战能力的日期一再推迟，美国空军仍孤注一掷于F-35联合攻击战斗机”。更为糟糕的是，在F-35完全服役之前，俄罗斯和中国设计的用于对付F-35的系统已经部署完毕。由于失去了电子战技能，美国空军不仅失去了用攻击机突防防范严密的空域能力，而且还不知道其已失去突防能力。如果美国仍继续以空中力量作为国防的可靠依赖，我们则必须重新学习如何运用经过实战检验的正确方法为攻击机“开辟道路”。
当今的环境
自海湾战争后，防空环境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F-117A战斗机能够相对容易地穿越伊拉克的防空系统（主要是1955-1970年间部署的苏制系统）。对于除美国之外的所有人来说，F-117飞机的隐身设计是理论上的，因为实现隐身所需要的材料科学和飞行控制能力仅存在于美国。但一旦美国出牌，俄罗斯和中国的科学家就会准确获悉其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并开始试图通过降低雷达频率，消除美国在雷达隐身方面的巨大优势。
低频雷达（即VHF雷达）在对抗低雷达截面积目标方面更为有效，因为雷达波长接近于平台长度。苏联拥有一款新型VHF预警雷达，即TallRack雷达。我们认为，天线桅杆高30米的这一系统在对抗工作于高空和低空的低雷达截面积飞行器方面将非常有效。
1991年，苏联拥有5套工作在VHF频段的监视雷达系统（及它们的中国型号）和一套工作在UHF频段的系统。仅有2套系统出售给了非“华沙条约”国家。目前，仅俄罗斯和中国就建造了至少20套工作于较低频段的不同陆基系统，其中一些已经出口。自1991年以来，俄罗斯开始部署大量先进的VHF波段监视雷达，以补充或替代广泛部署且老旧的“匙架”系列雷达。“匙架”雷达曾用于在塞尔维亚上空跟踪（被击落前的）F-117战斗机。工作于VHF波段的雷达还有中国的408C、JY-27和YLC-8，以及JY-26（2014年批量生产）。中国或俄罗斯还有大量工作在UHF和L波段的雷达。伊朗建造了一种预警网络，采用的是现代HF雷达，工作频段低于VHF频段，大约在28MHz。
塞尔维亚一部SA-6雷达在被494远征战斗机中队F-15E战斗机发射的AGM-130导弹击毁前的最后几秒钟。
更为糟糕的是，大多数雷达都是机动的，易于疏散，难以瞄准。与此类似，现代普通SAM系统也是高度机动的，一次能够与多个目标交战，而且在有些情况下，拥有高超音速飞行的导弹。远程SAM系统受近程SAM系统的保护，而近程SAM系统自身可能会受近战武器系统的保护。除雷达外，无源探测系统越来越低廉，性能越来越好。人们可以为iPhone购买长波热成像相机；中国的科学家们正在研究用于喷气式飞机羽烟探测的多谱目标探测技术。加上美国空军对电子战能力的忽视，美国防空环境几乎所有方面都比其25年前更为糟糕。让人备感伤害的是，中国已经认识到专业SAM杀手的价值，正在研发他们自己的专用“野鼬鼠”项目。
回到未来
由于威胁的发展、对电子战的忽视和对隐身的过于投入等因素的综合作用，美国空军突防防御牢固的空域的能力面临诸多问题。美国空军有办法重新获得突防能力，但需要认识到：从技术上来讲，战胜全隐身的方法在于机动性。美国空军不能通过F-35来寻找解决这一问题的出路；飞机在参数设计上考虑的并不是非常先进的威胁环境，威胁的发展超越了F-35的发展。美国空军不应将所有的战术空中力量都放在一种飞机上，而是应重建其长期处于休眠状态的能力，并重新投资于战备、训练和电子战。美国空军应重拾其“电子作战三位一体”，并重新致力于低空作战。
低空是对抗陆基雷达的最佳高度。如果目标不在雷达的作用距离内，或者位于障碍物后面，雷达波则无法到达目标，因此不能发现目标。包括可见光、红外线或紫外线在内的光学传感器也是如此。传统上，低空一直是避免被早期探测的理想空域，在隐身出现之前很久便如此。谨慎规划低空通道以在可能时进行规避，使暴露最小。以480节的典型战术空速飞行的喷气式飞机可以在15秒内飞越相距2英里的峡谷。
越战使低空飞行背上了坏名。在越南，80%以上损失的快速喷气式飞机都是被防空火力击落的。防空火力低空作战更为有效。随着华约组织防空威胁的发展，低空作战依然是保存有生力量的“有效”战术。在“沙漠风暴”行动中，多国部队飞机在伊拉克雷达威胁受到完全有效的压制后才开始在中空飞行。内利斯空军基地举行的“红旗”军演是在尽可能密集的模拟威胁环境中进行的。尽管狭窄的进入走廊已经连续使用了40多年，但低空进入依然非常有效。如果飞机与传感器之间有一座小山，那么飞机雷达截面积的大小则无关紧要。就算飞机有两台加力涡扇发动机，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所说的飞机能够外挂足够的武器，足以使其成为非常致命的“食肉动物”。
至于“电子作战三位一体”，存在两个短板。EC-130H算是其一，其数量日渐减少。Block 50型F-16CM担任SEAD任务，但F-16原计划仅作为“临时SEAD解决方案”，而且做出此决定的人未能区别猎杀SAM所需的装备和发射HARM所需的装备。F-16为后者。在“盟军”作战行动中， F-16还不能与“沙漠风暴”行动中的F-4G的性能相匹配（当时F-4G已退役三年）。F-15E比任何其他型号的飞机摧毁的SAM都要多，但是塞尔维亚的SAM系统自始至终都构成威胁。
美国海军已经将越战时代的EA-6B飞机上的电子设备移至EA-18G“咆哮者”电子战飞机（由F-18F“超级大黄蜂”改装）。“咆哮者”装备了与EF-111A和EA-6B通用的ALQ-99干扰系统，并将其安装在打击战斗机上，因此保留了“超级大黄蜂”的空对空和空对地能力。对于美国空军而言，显然与此类似的做法是使F-15E肩负这一任务，并与“咆哮者”一样，在同一工厂对机身进行改装。长期停滞不前的后续“野鼬鼠”项目应用F-15G作为F-4G的直接后续型号。麦道公司根据“猎头”（Headhunter）项目，在F-15E上对共形天线阵列进行了试验。与EA-18G一样，F-15G“打击鼬”（Strike Weasel）可以遂行非致命干扰（通过机载干扰吊舱），或用反辐射导弹或其他武器遂行更为致命的压制。与EA-18G不同的是，F-15E曾使用武器猎杀SAM，这些武器比AGM-88 HARM要强有力得多。
特殊挑战
低空飞行面临的明显挑战是视距障碍具有两面性。如果雷达不能发现飞机，飞机也不能发现雷达。传统上，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是在山脊后向下俯冲准备发射前突然出现的时间足够长……反辐射导弹飞行剖面为上冲式剖面，以飞抵其目标。在辐射信号控制的环境中，指望突然出现并探测大量雷达已不再合理。应对这一环境的技术并不适用于犹豫不决的场景。所谓的“猎捕SAM”，意思是指“鼬鼠”机组人员将他们自身暴露的时间足够长，以诱使雷达操作手开启其系统。一旦定位雷达，“鼬鼠”便迅速向下俯冲，进行射击。该技术对SAM系统的作用很有效（SAM系统必须保持与目标的直线视距）。对于先进导弹，如俄罗斯的9M96E（自带有源雷达），这可能是灾难性的下下策。
一架F-15E战斗机正在威尔士进行低空突防训练。
展望
在过去10年里，由战斗机携载的空射武器逐渐扩散。讨论最为广泛的是小型空射诱饵（MALD）。其主要作用是使敌方传感器误认为其是快速喷气式飞机。从低空飞机上发射的MALD可能携带有传感器设备，这些传感器可以在低空为战斗机遂行探测任务，同时使战斗机继续在低空飞行。摧毁MALD会使发射SAM的阵地遭到反击，而未交战的MALD仍是有效的传感器。只要MALD保持与己方飞机间的视距，它所搜集的数据就能被实时且几乎不受干扰地下载。类似的技术可以与赋予新用途的武器（如GBU-39小直径炸弹）或空射集群无人机（如“灰鹑”（Perdix））一同使用。另一方面，支援干扰需要直接瞄准被干扰目标，而“灰鹑”或干扰型MALD（即MALD-J）会十分有效，同时还可以降低暴露母机的机会。
有效的防御压制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沙漠风暴”行动获得的数据显示，飞机遭受的绝大多数损毁发生在目标附近。如果飞机能够距受保护目标（尤其是飞机场）12英里开外，担负封锁和进攻性防空作战任务的飞机的损失率可能会降低到零。目前，这一标准可以通过低空小直径炸弹、有翼的JDAM滑行炸弹，甚或是老式的AGM-130“幼畜”导弹来满足。点防御可能会给滑翔弹药带来很大的破坏，因此电子战支援和大规模齐射对于武器瞄准目标至关重要。在此，喷气式飞机也有诸多优势：一架F-15E可携载20枚GBU-39小直径炸弹，4枚AMRAAM空对空导弹，2个外挂油箱，可与挂载8枚GBU-39和2枚AMRAAM的F-35相媲美。如果美国空军计划向目标投射大规模武器，从中空群发是无效的，因为敌人在很远就能发现它们。
结束语
与1965年一样，美国空军本应发现隐约可见的问题。自海湾战争以来的25年间，中国和俄罗斯进行了大量投资，以确保美国无法以力量对比悬殊的空中力量来夺取胜利。联合部队25年前所依赖的防御压制能力已不复存在。美军电子战界严重缺乏资源和专业技术……拥有F-4G或EF-111A经验的现役飞行员数量屈指可数。我们与其追逐高深的技术解决方案（我们的对手也在追逐），还不如集中精力于训练、备战和战术，利用技术来填补差距而不是寻求所谓的高招。面对突防防空系统的挑战，我们有能力获得解决途径。但必须认识到需要转移重点，且资源远远滞后于需求。美国空军没有为时任空军部部长布朗1965年所指出的“战术思维缺陷”去申辩。真正缺乏的是改变现有方法的意愿。现在是到了改变现有低空作战行动的方法的时候了！
作者简介：Mike Pietrucha上校，是F-4G“野鼬鼠”电子战教官，也是最后一批从“野鼬鼠”学校毕业的初级电子战军官。他后来成为F-15E“攻击鹰”战斗机飞行员，共执行过156次作战任务，并在10余次的作战部署中参与了2.5次SAM猎杀行动，还被派往伊拉克和阿富汗执行作战任务。
（曲珂 任翔宇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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