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世界与我而言,永不足够‖文/吸猫仔
江南:世界与我而言,永不足够
其实刚刚逃出温室的小黄瓜并没料到自己能凭借写书功成名就。越狱后的他奔波在凌晨机场里赶红眼飞机,歪倒在候机椅上敲打文字,如同古时的高渐离击柱。那时的小黄瓜还是根有情怀的硬瓜,固执地写自己想写的东西,狂乱的情绪肆意地流露,柳叶刀般锋利。飞机降落在陌生而又流光溢彩的城市中,小黄瓜紧闭双唇,默默俯瞰CBD区的灯火通明。
十多年的风吹雨打,小黄瓜终于长成了一根老练而精明的腌黄瓜。经过多年的沉淀,腌黄瓜终于成功研制出了男孩看了会沉默,女孩看了会流泪的商业催泪核弹头——《龙族》,开启屠龙言情新纪元的同时,也让江氏言情广为流传。
谈起江南老贼的小说,最大的特点无疑是江氏言情。“我觉得我还好,但是你能送我去医院吗?”这种白烂的台词在他笔下的场景中,不知怎么的就会就会变得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起来。对,你应该猜到了,他是个披着武侠/科幻/青春励志/ 外衣的言情小说家。老贼的小说,结局大部分都是悲剧。他的文字虽然很煽情,但绝对真诚。“都给我哭!”这样强烈的暗示流淌在他的字里行间。你知道这些故事都有模板有路数,但你还是悲伤得不能自已,甚至泪如雨下。
老贼擅长写宏大背景下小人物的奋斗挣扎,这样的写作思路确实很讨巧很有代入感,再加上他个人优秀文笔,和已经成熟的自成体系的写作技巧,很难有青春期浪漫天真的少男少女能逃脱他的魔爪。不仅如此,书中还充斥着大量奢侈品元素,这一点对稍有资历的年轻人更具有杀伤力,使得自己商品的受众进一步扩大,赋予小说的更多元的商业价值。他本人对奢侈品也颇有一番研究,也在写书时足够较真。他认真到亲自上奢侈品专卖店为小说中的女主角挑选衣服研究搭配,跑到东京查新干线的发车时间表为男女主角规划逃亡计划。他自诩没有很多写作上的灵性与创新,是个野狐禅,但他从不吝啬付出。
诚然,认真写书是件好事,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带来小说难产的问题。别的作家几个月出一本新书,他一年出一本,有时候甚至几年一本。所以他的微博底下总有人拿着刀片充当剖腹产医生催更,并且顺便惋惜下小说里已死的可爱女孩。江南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本质是个商人。所以他任由漫画编辑改动小说漫画化后的剧情,还请当红鲜肉担任自己小说电影化后的男主角,惹得老读者们怨声载道,他本人却不以为意,甚至发微博宣传粉丝向电影,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总的来说,江南是个老练而真挚的商人,不管你如何口诛笔伐他,你还是会心甘情愿地买他的小说,甚至不惜自己骗自己去买粉丝电影的电影票。他赚得盆满钵满,你却为可爱女孩痛苦流涕,或是对着流量鲜肉喊打喊杀。江南的一生,虽然称不上传奇但也足够波澜起伏了。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个预备古惑仔考上北大,顺利出国即将拿到博士学位,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即将享受奢靡生活,甚至看准了某个博导,计划好了几年发几篇paper,争取做哪些project,在哪定居,早上起来看什么报纸喝什么红茶。当这一切即将走上正轨时,这根小黄瓜突然发了疯,居然自己打开了温室大棚的门,毅然决然地走上写作的道路,尽管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那为什么要幻想呢?”媒体朋友问,“因为我对世界的不满足,我想要一个更加盛大的未来,我想让我的名字被很多人记住,我要跨过全世界去找我喜欢的女孩,世界对于我而言,永不足够。”江南认真地回答。所以你明白了,为什么他小说里的男主角都是屌丝,却总在在危机关头开布加迪威龙或者黑鹰战斗机拯救世界。因为他也常常想甩掉实验室的白大褂,骑上重机车飞驰在北美的公路上,推开酒吧的门点他们最贵的酒。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吧?这像是个言情小说家干的事情吗?事实上他还一直心心念念着北大的一位姑娘,大学期间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坐在女孩的后桌,期望女孩能回头看他一眼,可女孩上课很认真,从没看过他一眼。课程结课那天下着大雨,他鼓起勇气直视女孩的眼睛,努力对她微笑,想要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但女孩忙着避雨,匆匆跑过他的身旁,连瞥都没瞥他一眼。文艺点说就是:窗外雨一直下,这次错过既是永别。
很矛盾对吧?他有勇气在公路上飙车,却不敢和女孩表白?“我爱你,这句话你一生能对几个人说几次,你要去抓她的手吗?但你也得承受她弃你而去的悲哀。”真是个矛盾又麻烦的大男孩啊。所以他总写悲情男孩爱却不得,或者得了又失的故事。模式清晰套路明显,却总能打动人心。“我觉得,大家喜欢我的书,并不是因为我的青春很特别,是因为我们的青春都很平凡,和路人甲乙丙丁一样。”江南这样总结道。
其实说江南只是一个言情小说家,确实是委屈他了。他的故事确实是废材追公主的狗血故事,但其中也不乏废柴努力提升自己或燃烧自己的描写。废材知道自己一无是处,但还是努力发狠改变自己,哪怕整死自己也无所谓,甚至在公主家道中落的时候对她不离不弃,最后在她和王子的婚礼上,泪流满面。或许这也是他的故事少男少女通吃的原因——对悲剧的异常执着。同时也是读者对他怀恨在心的最重要的原因没有之一。他热衷于塑造一个又一个或可爱活泼的女孩或美丽知性的女人,再亲手把她们一个个毁灭。这招不仅屡试不爽且效果拔群。读者们一个个捶胸顿足,哭天喊地,但很少有人产生审美疲劳。因为每个女孩都死得极具个性,死出了内涵。甚至在小说里,大多数角色只有在死亡中,形象才能真正地立体起来。这种剧情安排可以称得上高明的残忍了。
《上海堡垒》这部小说,对江南个人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其投入的心血可能比《龙族》系列还要高。江南个人的情感经历从书中可见一斑。书名的英译是“ Once upon a time in Shanghai ”,书名就表明这是一部个人情感极强的小说。小说的结尾写成于一场大醉中,那年江南29岁。“人不能用三十岁的成熟来否定二十岁的年少孤独。”江南这样为小说作注脚。
说到底,这样的伤感故事真的谁写都无所谓的,也不是非江南或者杨治写不可。读者慢慢地长大成年,也没必要对这些情感故事感触颇深,感慨颇多,但身为读者的我还是写了大段的文字去回忆它,去纪念它,说得夸张点,甚至是缅怀它。这么说来”年少情怀总是诗”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龙族》也好,《上海堡垒》也好,甚至江南本人也好,都是一代人青春的标志,一种不可名状的象征意义,是老一代人烂醉如泥压马路的傻逼青春,是年轻一代幼稚天真想开兰博基尼盛大逃亡的傻逼幻想。我们对江南的喜爱,其实无非是对已逝和想象的青春的怀念和渴望。本文献给老猫一样的女孩,和老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