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沁迪《我家阿三》
我家阿三
阿三是我家的。
他是一名技术IT男,每天会6点早起晨跑,做早餐。7点半开始挤地铁上班,中午随便对付一顿,晚上21点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玩玩游戏洗洗澡就睡觉了。
我和阿三一起在北京工作了10年,阿三20岁大学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单独去了北京,我紧随其后,在他去的1年后也驻扎到了北京。那时的我们,用阿三特土气的一句话说,“我们是奔着小康生活来的,我们要在北京闯出一片天地,风风光光的回家结婚。”
我总想着,一切都没有那么难,阿三和我都能找到工作,有工作就有钱,就有地方住有饭吃。可是我没想到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衣服,没有化妆品,没有零花。因为再没有盈余了。我总想着,一切都是可以过去的,阿三和我的工资总算有了提高,工资多了就可以有盈余,也可以给父母汇钱。可是我依然没想到,我会攀比。我会想要名牌的衣服、化妆品、首饰。我想要体面的自己,伪装在这个虚妄的城市里。
有一段时间,我和阿三开说各过各的生活,同住一个屋檐下,没有任何交集。他早上做早饭却依旧有我的一份,我们持续近有2个月的时间。阿三说,“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下,记得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记得啊,我记得我们是要闯出一片天地的,我们要回家结婚。我是没有忘记的啊。在金钱、名利、名牌的诱惑下,我还是记得我要嫁给阿三的,我只是希望,他应该成熟了,稳重了。他可以更努力一些,他可以挣更多的钱。如果不努力,我们日复一日在北京工作生活,也没有闯出一片天地,我们到底要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没有交集2个月后的某一天,阿三坐下来和我一起吃早餐。阿三说,“我来北京这么多年,其实最幸福的都只是早上给你做早餐,和你一起吃早餐”我怔楞了好久,不知道说什么。阿三就起身走了。我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和我分开吗?我已经太敏感,不像初时的自信,我不知道他是否有了其他的选择?已经被心理各种疑问要憋坏的我,决定去阿三的公司问个清楚。
当我去到他公司的时候,才知道,他刚刚被辞退了。我在公司门口,等着他出来。我想愤怒的上前质问“好不容易这份工作工资还可以,做的好好的,你做什么了?怎么还能被辞退?”我也想上前咆哮“这什么破公司?不知道惜才,凭什么辞退你?”可是看到阿三失落和惊喜的表情,我又为什么那么想抱他,安慰他。最终,我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回家之后,阿三才告诉我,他2个月前已经和经理申请了转岗,他转到了销售岗。经理曾劝他,销售岗位的压力,如果没有业绩是会被裁掉的,目前技术岗他做的很好,没有必要转岗。但是他坚持了转岗,他也以为自己可以胜任销售的岗位,也以为自己充满了干劲肯定会完成业绩,可是结果,却是真的被裁掉了。
我问他到底为什么。阿三说“其实我对未来也挺迷茫的,我已经30岁了,我在北京10年,还没有房子,没有车。我只会技术,我做不了销售,我们如果回去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工作?继续打工么?自己创业么?拿什么创业?我的后半辈子到底要以什么为生?我到底怎么才能支撑起一个家?到底怎么给你幸福?我以前也想这些问题,但是每次都觉得这不是问题,你还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是问题了。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你想要什么,我知道如果我还是这样,或许你就不会再在我身边了是吗?”说到这里,阿三已经泪流满面了。我不知道阿三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被这些问题压垮?被这些难题打倒?他是做一顿早餐都能快乐到飞起来的人,他是玩一玩游戏就能驱走一切疲惫的人。是我吗?是我让他变成这样的吗?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离开他,让他重新再变回原来的他,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工作,多少钱的工资,他都能活出开心来。
之后,我搬家了,离开了阿三。我不知道阿三是继续留在了北京找工作,还是回老家发展了。总之,我没有再联系他。我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北京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北京漂了有多久,久到自己累了吧,久到我怀念每天早上的早餐了,也想念家乡的老槐树了。所以,我选择了回家。
回到老家之后,算一算,我在北京也有11年了,今年我也有30岁了。大龄女青年,在老家是要被不停的相亲的。好吧,相亲吧,我想安安稳稳的把自己嫁了,不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吗?
当我走进餐厅的时候,看到了临窗坐着的男子。当我走近他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那是我们朝夕相处了10年的脸。我恍惚到不知所以,他笑着和我握手,介绍自己。“我叫阿三。”我怔楞到一言不发,他继续“我今年32岁了,男,摩羯座,O型血。家中独子,父母健在,已经退休在家。我的是一名IT技术,现在已经和朋友合伙经营一家公司,公司小,利润薄,不过养活一家也够了。我在市里刚买了房子,也有车。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你。。。”我依然是张口结舌。心思绕了几绕,却问出“你喜欢我吗?”
阿三笑着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吃我做早餐的样子,我喜欢你晚上睡觉安静的样子。那是10年来我看你最多的样子,都是我喜欢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的每一个样子。”
或许我们的爱情,萌发于青春年少之时,却升华在尘埃落定之后。一切都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