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偷苹果
大概在我读四年级的时候,家里翻修新房,三间茅草土胚屋子转眼间变成五间前出厦大瓦房。
中间三间联通在一起,开一个正门,两扇杨木嵌玻璃门,出门是廊檐,接着四五个台阶,通到天井;东西两边各有一间拐头房,用作卧房,分别开两个门,三间堂屋里面一个门,外面出厦廊檐下一个门。
新房子亮堂又宽敞,最让我觉得好玩的是,西拐头屋的正中对门处,有一个深约一米五的地窖。
这个地窖是当初建房子时,父亲自己挖的,冬天用来盛白菜地瓜萝卜等杂物。
记得有一年深秋,父亲去村里岭上苹果园里买了一大尼龙袋子苹果,红彤彤的,个大且甜。父亲说,这一袋子苹果放到地窖里,留着吃一冬天,吃到过年。
于是苹果就被放到地窖里去了。
这以后,父亲隔三差五便会地去地窖里拿几个苹果分给我们,每次都是一人一个。那红彤彤的大苹果,放在地窖里,慢慢焐得又沙又甜,每次都还没吃尽兴就没了。
因为当时盖好房子之后,父亲资金有限,没能力把所有的墙壁都粉刷完毕,只粉刷了东拐头屋。
冬天天冷,我们吃饭睡觉看电视,都挤在东拐头屋里,而链接东拐头屋的三间房子和西拐头屋,晚上便冷冷清清,黑乎乎的。
黑乎乎的没人的房间冷清是冷清了一点,但那西拐头屋窖子里的又甜又大的苹果在这种静谧的环境里,却让我萌生了一个想法:自己下去偷个苹果吃。
于是当大家都在东拐头屋里看电视聊天的时候,我炒独自出来了,平常我也是经常独自出去找小伙伴玩,因此别人并不觉得异常。
只是我自己有点“做贼心虚”而已,这次却没有直接出堂屋门,而蹑手蹑脚地轻轻地推开了西拐头屋的门。
地窖开口并不大,仅容一人下去,父亲平常是拿了一块木板盖住地窖的。
木板很轻,我轻轻地把木板挪开,慢慢地把脚伸进地窖里,两只胳膊撑在地窖开口上,地窖里的两只脚则探向两侧的墙壁,嘿,居然发现了木橛子脚蹬。
脚有着落就好办了,身体的重量转移到脚上后,两只胳膊就解放出来了,扒着地窖口,慢慢地踩着脚蹬下到了地窖。
农村的孩子,个个身手敏捷,胳膊腿脚都异常利索,下这个父亲设计的挺周全的地窖,还是易如反掌的。
得意归得意,但毕竟是背着父亲偷苹果,心里还是忐忑的,赶紧摸索着找到苹果袋子,好在袋子口也没扎,只是随意拧巴了几下放在那里,迅速地摸了一个苹果,踹进兜里,再两手攀着木橛子和地窖口,像猴子一样地爬了上来,再盖上木板。
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心里既兴奋又紧张,悄悄地来到天井里的水缸前,舀了一舀子水,把苹果冲洗了两下,就边吃边朝大门走去,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后来又如法炮制了几次,但幸运的是,父亲一直没发现苹果少,这件事直到现在也是个秘密,每当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其实馋孩子偷吃东西,很多人都有体验。
父亲也经常说起他小时候,奶奶弄了一些地瓜干,放在小狗头杬子里,挂在梁上,留着过节时吃的,那时候父亲也馋,便爬到梁上偷。
有一次,被奶奶发现了,跟着追,奶奶年轻时是小脚,追不上,但父亲说我三大爷跑得快,追上他抓住之后,便被我奶奶一顿穷打。
母亲曾经说,那时候她推碾看到碾沟里不知道谁家掉了点地瓜干,她捡起来吹吹泥巴,放嘴里吃了,觉得比饼干都香。
想想我小时候还有苹果可偷,父母那一代却只能偷点地瓜干吃,现在的孩子苹果都要“强迫”着吃,地瓜干更不知为何物了。
现代人物质太丰盛了,很多东西都不想吃,嘴也变得刁了。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