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嘴之说
破嘴之说
我们的一张破嘴,该归入性情一伙。这不用证明,只要发现。
嘴是用来吃东西和发声的,既管输入,又管输出。管输入的没有什么大问题,管输出的就不可这样说了。你可以是这样的人,也可以是那样的人,但一样都用嘴输出你的声音,这输出的可以分成三堆堆:一堆废话,一堆垃圾,一堆好听也好使的。比较起来,最后那一堆都那么小。但我们只有一张嘴,这张嘴管出又管入也不容易,人又对自己从来少悔意,所以,即使有所破,也没有几个人肯说自己是破嘴。打耳光,其实原本是说打嘴巴。处罚的是嘴的破。耳朵因为了人的偏见,替嘴巴担了多少不白之冤。
性情算是个混合物,它始终不肯认为“自我”是什么好东西。人自从出了娘胎,落草到世人的地盘上,不管是脸面,还是骨胳,都免不了被这样描那样画,结果是说自然不自然,说艺术不艺术,本来的一部分,混合着走样的一部分,不真不假地在这世间行走着,大家习惯了都这样,说起来还是人。这说法在与狼或麻雀区分上,具有语义学上的一定意义,使用起来,也还是方便。
性情的在世命运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一样被玩弄来玩弄去,最终成了一个勾兑的玩意儿。但世人所谓的创造,都有意想不到的缺陷,因为意想不到,所有的完美,都不过是一个错觉。把性情当成类似于泥浆状,实在地说,也算不得什么错,只是把“自我”的修炼兑进去后,却有些出人意料,勾兑的结果,不是如想象的那样严丝合缝,像拿黄土黑土和泥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白的那一部分,总是排斥黑的那一部分,不肯与它有丝毫的沾染。最终也还是黑是黑,白是白。一个证明就是,这两个部分日夜不停地打闹。我们的寝食难安,实在就是这黑与白的纷争。
把这场没完没了的纷争传扬出去的,就是我们的嘴巴。站在性情勾兑黑的一方——“自我”的修炼——时常说漏嘴的嘴确实是一张破嘴,但站在性情原本的白的一方,这嘴可算是个老实的忠臣。
原来,嘴巴输出的那三堆东西,是非常分明的,被我们看成废话和垃圾的那两堆,是原本性情倒出的真情,犹如猿哀、狮吼、禽鸣,被看成是好听好使的一堆,是被我们定义为黑色幽默的艺术之声。
真性情的哀鸣,不过告诉我们,人与禽兽相比,一点儿也不高明。
202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