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中叶的古镇新市,我的少年是这样渡过大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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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中叶的古镇新市
我的少年是这样渡过大暑的
作者:张明儿
大暑新市,进入伏天的日子就是这么酷热,这几天一出门,一阵又一阵的蝉声把人推向烈日之下的滚滚热浪。怪不得大麻范厂长带着女儿在河里洗澡,直到河里没有其他洗澡孩子了,他女儿还是要赖在水里,水里凉快呀。新市古镇方言形容夏天烈日,称为“毒日头”(读“毒匿头”),“毒”是本地人对精神病人的贬称。所以,大暑白天,本地人除正常要上班外,老人孩子们一般都不出门,躲在家里的荫屋中,避开“毒日头”。
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初生之犊不畏虎,又怎么会去怕这夏季之“火”?当年,自己并没有刻意去躲这“毒日头”。每次暑假是满满的“行动计划”,都是在“毒日头”的天空下完成的。虽然在大人眼里,这些“行动计划”都是“撩魂”(新市方言,意为无聊之事)。当年我家就住在著名的“寺前弄”古巷南端,一淘小伙伴,不是你约我,就是我约你。虽然每天内容也大同小异,却玩得整个身体黑亮油光,脸上手上全是脏脏的。暑假的日子充满自由,就像周杰伦歌曲里唱的:“乘着风游荡在蓝天边,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捏成你的形状,随风跟着我,一口一口吃掉忧愁——”
二十世纪中叶,也就是上世纪六十到七十年代时期,大暑新市,记得我的少年生活大致是这样渡过的:早晨及上午去“新市二完小”操场上,几棵梧桐树下“抲老蝉头”(捕蝉),或者去新市西郊“三里湾头”,那些桑树丛林里“抲摇斯它”(捉知了),或者去“杨元兴后门头”,紧靠二完小后面高墩山上的瓦砾里“抲缺子”(捉蟋蟀)。下午一般先在宅院的天井与邻家伙伴做一些“打弹子”“翻洋片”“跳房子”“折飞机”等小游戏,然后到下午三点左右,就三五人一群地往“杨元兴后门头”的小河里玩水游泳,抲小鱼、小虾、小蟹。晚上,先在“新市二完小”高墩山上的梧桐树,用弹弓“弹射麻雀”;然后自己老宅及周边邻居宅院中,玩“强盗官兵赛”;最后在弄堂口乘凉,坐在竹椅上,听老爷爷讲故事,或者卧在凉竹榻上,数天空星星……
“杨元兴后门头”的小弄北面尽头,紧靠着“新市二完小”后面高墩山,有一处瓦烁堆垒的土堆山。据观察,此地应该是“太平天国农民军”进驻新市古镇后所犯下烧杀掳掠罪证的一部分。当年新市的“刘王庙”地段,集中了四大祠庙:康王祠、刘王庙、三官殿,东岳行宫。高墩山的瓦砾应该都是来自于这些庙宇的烧毁残留清理,整座高墩山估计在与河面的落差在十米以上,由于年代都快一百多年,上面种植的梧桐树长得高大茂盛,粗壮的树杆直冲云霄。上午这里地处荫凉,蟋蟀的“幽幽”之声与地面修长奇怪的野草,酷似一处野趣盈然的荒原。
而我却特别喜欢这样的“荒凉”,喜欢夏天蟋蟀声鸣出那种特别远古的意境。这里由于瓦砾多,蟋蟀藏身容易,所以蟋蟀的数量也多。随意翻起一块碎瓦半砖,就会跳出好几只蟋蟀,看它们油头粉面地落荒而逃。一般里面有三尾和二尾的,也有讨厌的“大头油缺”那种,也会有一些蝼蛄一起住。好家伙,特别热闹,看这些小家伙萌萌的样子,都四处跳逃,心里便掠过一阵奇怪的玩兴。这时候,往往需要迅速甄别,看好哪一只才是需要捉的蟋蟀,稍有懈怠,要抓的便是逃得无影无踪,那只两尾的蟋蟀可用来供养,这蟋蟀特别有灵气,难抓。当然石砾翻起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些红色和泥色的大小蚯蚓翻滚出来,它们像是一群冤枉的子民,翻好几个跟斗似有冤屈,才慢慢向一个方向开始游走。也许蚯蚓已经猜测到人们对它并无恶意,只是无意才邂逅到它。所以,它也非常逞意,动作慢到夸张,游走形踪之磊落,令人嘘叹。
“杨元兴后门头”的小河,我们当年俗称它为“杨元兴后门头小湖舡”,这一称呼是非常有趣的,一般人很费解。在我们这一代人记忆中,这条小河应该是一条特有童趣味道的小河,河流呈东西走向,河面宽仅十米左右,河流南面是“新市二完小”,它的北面正对着“德清第三中学”,它是一条位在古镇著名学区的河流。夏季水旱时,这河流仅数米之窄,最浅时,只能没住脚背,所以,有时当我们去“德清三中”上学,只需跨越而过就行。河水一般由西至东,水流有些湍急,河道清浅,最深时也不过是两米左右,它的清浅犹若山溪,河底有硬硬的石砾,下河时,脚站在河底不会软陷,水浅到一米左右,则清浅见底,就像鱼缸一样看得见鱼虾活动的状况,别看这小小的河,里面有鱼、有虾、还有小蟹、有螺蛳、形状各异的水蚌、还有小刀鱼、小泥鳅、小鳝鱼等等。我们这些孩子常常因为抓到一些奇怪的鱼而惊呼。
这条河也应该算得上新市古镇一处著名的天然游泳池了。一过黄梅时季(据老辈传,黄梅水有毒,出了黄梅,河水就安全了)到了“伏天”,整条“杨元兴后门头小湖舡”便满满浮动着人的头部,嬉笑声一片,当然也有哭声,那是一些被父母强拉出来学游泳,但又非常害怕水的小孩子在哭。如果这些日子你站在寺前桥上,往西望,则见在水里仰着的人头一直要到西庙弄口;而往东望,则见攒满在水里的人头一直延伸到菩萨桥处。真是人头攒满的一条河,快乐嬉笑的一条河。河水里面基本以儿童少年为最多,男女混游,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裤,河面上浮着这么多彩色缤纷的救生圈,有些人为了学游泳,拿出了家里的门板,一块块浮在水面。一片浓浓的乡音,嘈杂的声音居然没有一句是来自异乡“外地人”方言,真是超纯。孩子们既是同城同街道,更是同一里巷同一大宅墙门里的邻家小伙伴,整条河流欢乐地就像一家幼儿园。这场景,往往会使岸上观看的大人们感动了。
游泳回来吃完饭,天一黑下来,我们就会悄悄着手“强盗官兵赛”的游戏,一场“强盗官兵赛”下来,又让人满头大汗,往往会被父母看见挨骂。据父母说,睡前这样兴奋游戏,也容易在夜里“着恹”(新市方言读“石厌”,意为:说梦话),所以,“强盗官兵赛”一般都躲着父母进行。这种古老游戏,其实无非就是“逃追和厞beu盲(捉迷藏)”的角色类游戏,一般先“采冬采”(剪刀石头布)决出输赢,然后由赢家躲起来,由输家寻找,一直到抓住那位躲身的人为止,然后调换角色,乐此不疲。当然,藏身的地方约定好某一个区域之内,不能超越这个区域,然后在这个区域里“逃追和厞盲”。当然最有趣的是,一个藏身的人自以为藏得好好的,让一个寻找的人马上被发现了,并且看见藏身的人如此头脑简单的藏身方式后,会笑得要死,整个人都笑得软瘫在地上。或者当藏身的人看见寻找的人快要发现自己了,自己就突然逃出来,拼命地逃,那寻找的人就拼命地追,一直逃到被指定为不能追的区域时,那逃的人便胜利了,这时,那位胜利者就会高兴地笑得不停,真是兴奋激动啊。
等到天幕漆黑了,大家也慢慢地安静回家了。这时,我会搬着小竹椅去寺前弄口的路灯下,或者自家后面“杨元兴后门头”小弄里乘风凉。这个时段,会有四方的凉风丝丝缕缕地过来,有时一阵阵,神秘地吹过我的头部,我的身体,星月闪烁着眼睛,像是与我已经消弥了陌生的气氛,开始用眼神对话。我的邻居是一家姓胡的老先生,说话低低的,学问却很大,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与这位长者友善接触,他告诉我许多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古人名字,他能背诗和吟诗。当年自己虽然不是全部听得懂,却觉得挺好玩,后来,随着自己慢慢长大,我居然向这位老先生借了许多古籍,从这些古籍中,让我看到了另一个更为精彩的精神世界。可以说,没有当年乘凉晚会,又怎么会有机会让我结识这位老先生,又怎么能够让我有幸打开文化这扇窗,看到洪荒星月照耀下的空旷奇妙天地呢。
上世纪的大暑新市,我的少年就是这样渡过的。当然还有更多更有趣的细节,有些细节至今想来,也笑味劲爆,忍俊不禁,却不能一一尽述,它的神秘性才是记忆保鲜的根本,这是多么让人追忆的如梦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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