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爨宝子碑——端朴典雅若古佛 正书古石第一本
1778年，曲靖杨旗田村的一位农民在耕地时挖出了一块石碑，他并不知道此碑的价值，之所以将其搬回家是因为他家以卖豆腐闻名乡里，这块碑又大又平滑，可以用作压豆腐的工具。这一压就是七十多年，直到1852年才让时任曲靖知府的邓尔恒慧眼识得。爨宝子碑的发现，一时之间震动了整个海内外的金石书艺界，学者们为它的出现喝彩，纷纷考释研习，惊叹着这颗明珠般的石碑的价值，尤其是康有为，称爨宝子碑“端朴若古佛之容”，当为“正书古石第一本”。
“古滇爨族”辉煌历史的见证
从曲靖一中东门进入，一段上坡路后，很容易看到爨宝子碑的所在地爨文化博物馆。这是一方位于校园内的小天地，推开两扇木门，围墙、亭台、走廊，古色古香。爨宝子碑被玻璃罩保护着，安放在爨碑亭内。凝视石碑，千年的时光仿佛在此刻停止，你尽可与亡灵对话，校点历史，唏嘘时空之苍茫，岁月之幽邃。
爨宝子碑全称“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府君之墓”，碑主名叫爨宝子，建宁同乐（今陆良）人。他19岁时即“弱冠称仁”，就任建宁（今曲靖）太守。然而，爨宝子却“享年不永，一匮始倡”，23岁便殒命黄泉。他死后，僚属便为其刻石立碑，祷祝他美名远扬，流芳百世。当时，正是爨氏统治南中的强盛时期。此碑刻于公元405年，爨碑高1.83米，宽0.68米，厚0.21米，碑额题衔15字，碑文凡13行，每行7至30字不等，正文下列官职题名13行，每行4字，全碑计403字。
爨氏统治时期留下的史籍、物证等历史依据现今已不多见，而爨宝子碑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史学资料，是那个时期最好的见证，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爨”在云南的出现，首先是作为姓氏，即爨氏。后来爨氏逐步崛起成为南中（包括今天的云南全境和贵州、四川的一部分)大姓，演变为强大的爨氏部族。爨氏家族雄霸南中长达409年，使曲靖成为古代云南的政治、经济、文化统治中心达523年。这样的情况，不仅在云南历史上绝无仅有，且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是少有。爨氏家族统治南中的四百余年间，创造了“上承古滇、下启南诏”的爨文化。
命运多舛的爨宝子碑
爨宝子英年早逝的命运仿佛给爨宝子碑也蒙上了一层阴影，石碑自诞生以来，可谓是命途多舛。
民国年间，军阀混战，爨宝子碑被撬去筑工事，成了军人们的挡枪石。后幸得城内靠拓售碑帖度日的寒士张士元找到，才设法将此碑搬回家中作榻，使之免遭厄运。
1937年，爨宝子碑被移入曲靖一中新建碑亭并保存至今。1961年，国务院将其公布为首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拨专款重修碑亭。2013年曲靖市委、市政府拨款，在曲靖一中两碑原址修建了爨文化博物馆，为爨宝子碑的保护与研究，爨文化的弘扬提供了更好的条件。这些足以让邓尔恒和张士元含笑九泉，对于那位薄命的爨宝子来说，更是一种福荫和荣幸。
古为今用的“小爨体”
在书法界，人们通常把爨宝子碑上的碑文称作“小爨”。小爨体不守故常，介于隶、楷之间，集中体现了隶书向楷书过渡的特点和风格，是创新的典范。小爨体粗看时碑文歪歪斜斜、笨头笨脑，活像小孩写的字，细品则精巧超群，颇具六朝文体的风韵，有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之书法功力。碑文书体用笔方析峻整，点画拙厚凝重，方笔圆笔兼用，刚猛柔韧相济，令人赏心悦目，拍案叫绝。康有为称它“朴厚古茂，奇姿百出”，李根源道其“下笔刚健如铁，姿媚如神女。”
如今，走在曲靖市开发区迎霞路、中心城区的文昌街上，临街商铺的店面随处可见统一用爨体书写的招牌，这无疑是爨文化发祥地的一道独特风景。无独有偶，在昆明，地铁站名墙上书写的爨体书法也让不少乘客倍感新鲜。除此以外，电影《城南旧事》的片头也是用的爨体。2013年前，北大方正用毛广淞的名字命名由他续写的爨体字——“毛广淞爨体”，该字体从此进入了中国电脑汉字库。2015年，国内首个爨体字库梁培生小爨简在曲靖正式问世，并开放下载。爨体书法从魏晋南北朝的碑刻上跨越千年，直入现代人的内心。
驻足在爨宝子碑前，尽管隔着玻璃罩，人们无法抚摸到它那黝黑厚重的躯体，但却能通过它端朴苍老的容颜，解读它古老的文化蕴涵，感悟其苍劲的书法意境，一窥爨氏家族鲜为人知的岁月，感受源于远古的苍凉气息。一千多年前的那段历史，因为它的存在才得以维系，没有形成空白；它因为工匠艺人的精雕细凿才能穿越时空，饱经磨难遗存下来。如今，它仍以其隽永的文化品位和不朽的人文精神，引发后人的怀古幽情，令人由衷地感叹一声“逝者如斯夫”!
附：《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府君之墓》碑文
君讳宝子字宝子，建宁同乐人也。君少禀瑰伟之质，长挺高邈之操。通旷清恪，发自天然；冰洁简静，道兼行苇。淳粹之德，戎晋归仁。九皋唱于名响，束帛集于闺庭。抽簪俟驾，朝野咏歌。州主薄治中别驾，举秀才本郡太守。宁抚氓庶，物物得所。春秋廿三，寝疾丧官，莫不嗟痛，人百其躬，情恸发中，相与铭诔，休扬令终，永显勿翦。其辞曰：
山岳吐精，海诞陼光。穆穆君侯，震响锵锵。弱冠称仁，咏歌朝乡。在阴嘉和，处渊流芳。宫宇数仞，循得其墙。馨随风烈，耀与云扬。鸿渐羽仪，龙腾凤翔。矫翮凌霄，将宾乎王。鸣鸾紫闼，濯缨沧浪。庶民子来，挚维同响。周遵绊马，曷能赦放。位才之绪，遂居本邦。志业方熙，道隆黄裳。当保南岳，不骞不崩。享年不永，一匮始倡。如何不吊，歼我贞良。回抱圣姿，影命不长。自非金石，荣枯有常。幽潜玄穹，携手颜张。至人无想，江湖相忘。于穆不已，肃雍显相。永惟平素，感恸忾慷。林宗没矣，令名遐彰。爰铭斯诔，庶存甘裳。呜呼哀哉！
太亨四年，岁在乙巳，四月上恂立
文旅头条融媒体记者 杨岚兰 王启国 龚静阳 文
王启国 龚静阳 图
部分图片由云南京建轨道提供
责编 谢同希 龚怡丹
审核古文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