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友是最好的亲戚——李勤峰(济南周三读书会)

按语:济南周三读书会已经成为济南文化地标式的存在,应创始人李炳锋先生的邀请,驱车前往,终于与那么多的书友文友们相会,并倾心交流,真有一种人逢知己的畅快与坦白。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周三读书会的李勤峰先生竟在我返回济宁不久,便寄来了这样一篇蒸腾着血脉又趣味浓郁的记叙散文,亦见出济南周三读书会藏龙卧虎、让人刮目相看的精神风貌。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我读的是两年制的高中。

那所偏远的农村高中学校里,老师都想离开,想方设法调进县城或离县城近的学校,每门课几乎都因为老师调走而更换过授课老师。我记得教化学的老师调走后,化学课就没有老师教了,学校就实行了文、理分科制。我就是这时候开始学文科的,目的是为了考学,认为史、地可以死记硬背,容易自学。

教语文课的老师,两年的时间换了三任。第一任语文老师,已是到了快退休的年龄,身体也不是太好,这样的现状恐怕也是他还留在这所学校的原因。他很有学识,据说能背诵《新华字典》,但没亲眼见他露过;也很有名望,是当时县里公职人员中工资最高的。他和接任他的两位语文老师都是人品很好的人,他们给了我最初的文学元素,其中,他教给我的那个写作的窍门,让我很受益,也是至今能够使我还能勉强的拿起笔写点什么的缘故。

近几年,参加读书会活动,感觉到自己原来学的那点知识,已还给了岁月,有了油尽灯枯的感觉,与周围的同学比,有点水涨不能船高的惆怅。

五·一长假后第一个周三,读书会邀请了李木生先生来讲座,先生的讲座长达两个小时,我坐在座位上一动未动,聆听他对文学的追求和创作感悟的分享,使我好像在黑夜中见到了光芒,有了拿起笔,记点、写点什么的欲望。

先生的到来,对读书会的学员来说,是跨越了时空的期待。我第一次听说先生的大名和知道他要来讲学,大约与我到读书会的时间差不多,屈指算来,两年有余。后来,读书会上又把他的文章当做范文,供学员解读和借鉴,更让先生的到来,成了大家的共同期盼。在众多的期盼者中,老实说,我只是好奇的那一个,是大家共同的期盼,成了我必须参加的召唤,这种参加确实有试试看的成分。

与先生的相见,完全没有相识的准备,也没有产生任何相识的元素,纯粹是偶遇,只是相见前半个小时发生的擦眼而过的事。

那天,我去读书会的时间要早一些,倒不是为了占一个能听课学习方便的位子,而是想早一点去,挤出点时间打几下乒乓球,然后吃饭,再到附近的山上享受一下闲暇而惬意的散步。晚上的主题,在我的脑中就是随之而来的一份该来的东西,以至于还是那么刻板的拿出手机,发出微信:

“还是早过来打会球吧?”

“今天打不了了”

回信的是读书会的创办人李炳锋先生,这个回信让我想起了今天晚上读书活动的那份不平常,用李炳锋先生的话说:“有一位重量级的文学家,将走进读书会”。

李炳锋先生作为读书会的发起人,也是来客的邀请人,肯定是要接待客人的到来。能够像往常一样参加读书会的人,肯定是我不是炳锋先生了。

吃罢晚饭,按以前的习惯和规程,到附近的山上小遛,然后返回,参加晚七点开始的读书会,一切如往常。往常的像山中的风,和煦而平缓,像绕山而建的幽径,通达而静雅。

平常中的不平常,也是在平常中发生的。

在跨越过街天桥的时候,几个同行的美眉,也是在喧嚣的生活中,还能够坚守着读书净土的文学爱好的女士,提议要在这难得的夕阳下合个影,也邀请我们同行的两位男士参加,无法推开的盛情,使我们留下了一张值得保存的生活照、风景照。当然,同是得到邀请的两位男士,除了性别和姓氏相同外,其他方面,我就难攀相同了,另兄是一位老板和文学爱好者,是成功人士,而我只是一位算得上读书会的旁听生就不错的人了。

合过影,愉悦的心情也催快了脚步,我成了返回教室的排头兵。下得桥,疾行几步,便遇到了一干人,从中与熟悉的人相比较、判断,这里面将会有今天晚上的主宾。那位走在众人中心,精神矍铄而不失学者风骨的人一定是他——李木生先生,不会错,余下的我基本都认识嘛。

这略一停顿的邂逅,成了两帮人会面的契机,散步返回的我们与进读书会的他们相遇,发生的突然而局促,冲走了单独介绍认识的礼遇,两拨人间或合一拨,躲着下班从门口外出的车辆和人员,只几步就进得门来,各自忙着去做课堂前的准备了。

接下来李炳锋先生课堂讲座开始前的介绍,证明刚才的邂逅,确实是我与先生的第一次相见。

中国有句俗语“行家一张口,就知有没有。”说的是一个人,学问大小,肚子里有没有真活,从开口说的几句话就能判断出来。

老祖宗几千年来,对生活经验的总结和魅力四射的方块汉字的结合,无不让任何事物都会露出本来的真面目。

先生讲座前的客套是极短的,就是这么短的开场白,还是在向大家作自我介绍之中完成的。而在时下的中国,这类宾主之间的客套,即使在很普通的场合,也会或大或小的打上许多官场的啰嗦痕迹,让人听了上句就知下句,往往开场几分钟,就能把听者的兴趣全部扫光。像先生这样,简短的开场就把自己连同一颗炙热的心卖给了大家,让人从渴望的期盼中,又感觉陡生出了几份亲切。

先生是位散文作者,被尊称为最有良心和风骨的散文作者之一。我被先生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演讲所吸引,自然是从他讲散文创作开始的。

“当下的散文,从质量上说,还不能说是一个高水平的时代,就连几十年来,相对的名家,也没有走出时代认知的局限,到一个高境界上去创作散文,当然也就低于“五四”时期大家们的水平。值此时下,从散文范畴看,基本上是一个缺少名篇、名家、名师的窘境,散文的创作还有很大的空间和需要走很长的路。”

这段开场白,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尽管这种共鸣与先生比起来,是奔腾的波涛与河床下沙粒的磨擦。这段开场白,像一口敲响时代的宏钟发出的呐喊,印证着散文乃至文学,沦落为世故的附庸,成为摇旗呐喊的卫道士,而不去深思和挖掘人类进步的光芒,那简直是一篇连“补壁”都难相称的笔墨纸张的浪费。

一个作者,要是成为被人牵着缰绳的文人,有时所起的作用连动物都不如。不管这动物是不是宠物,都会失去它自由翱翔的天性与本性,尽管成为宠物,可能红极一时,其作品也躲不过昙花一现的垃圾命运。

我也拜读过几篇文章,也感觉到了那显眼的悲哀,也看过几篇连说明、记叙等基本的功底都尚难扎实的“花作”,或连基本的人性观点都难以显现的“风作”,以至于自己落下一个毛病,只要失眠了,就赶紧看书,稍一会就会进入梦乡。

“今天早晨,老伴看到我为来读书会的打扮和准备,对我说:“我看你今天怎么像个新郎?”

先生不失幽默,甚至把自己和老伴的家庭对话,幽默给了自己的听众和朋友,然而这种幽默在我看来,是一位在作品中散播善良与仁爱的作者和在座的参加活动的亲历者,心心相印的碰撞。先生在文学面前,确实是一位新郎。

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用整洁的穿戴,展现散发着书写芸芸众生喜怒哀乐的文学作品,是那样纯洁与本真;那洪亮的声音里,穿越着几千年来优秀文明成果叠积的沧桑与光明,而且,以此为己任,从十六岁起,作为一个普通的铁道兵报话员开始探索、摸索,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前行,用文字去编织他的文学人生,用汗水去浇灌他的文学园地,用文章去启迪尚需光明照耀的苍生。

他是位新郎,把自己的才智嫁给了他钟爱的文学事业的新郎。先生在深情的回忆他与文学结缘的岁月时,讲述了一件事,让我感受到了他对文学的火热执着的追寻。当兵后的第四年,也就是二十岁时,他被批准回家探亲,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坐车去了北京,他要去了却一个心愿,一个萌生于营房的心愿。

作为一名解放军战士的木生先生,喜欢思考人生、琢磨生活、打磨思想,多少个寂静的夜晚,望着天花板,对着冰冷的墙壁思索,去看天花板外的星空,去挖掘墙壁裂缝中的阳光,有一天他被糊在墙壁上的一张报纸吸引了,被报纸吸引,自然是被报纸上的文章所吸引,报纸整版登载了鲁迅的《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的文章,他从报纸到文章又到鲁迅,日复一日的看,由此对鲁迅的作品到了痴迷的程度,总想有一套《鲁迅全集》弥补充满梦想的星空。因此第一次探亲,他被这个梦想扯到了北京的新华书店,尽管那个买什么也凭票证、凭单位介绍信的时代现实,把他魂牵梦绕的美好期望击了个满地碎片。

他是个坚毅的人、执着的人,对知识和佳作的坚毅和执着追索,近乎到了古板的地步,当他现在回想起几年后,求得了那套珍贵的书时,仍然记得翻书时那清脆的声音,那淡淡的油香味。

从此,鲁迅的著作滋养了他,让他心里的文学梦越来越充盈,那棵结出无数精神食粮的文学之株越来越茂盛。

与鲁迅作品的结缘,自然也带来了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的思想的共振、共鸣。先生从此笔耕不辍,把文字的触角伸到了人类灵魂的深处,笔下写出了一个个平凡而闪烁着人类亲情的小人物,道出了在别人看来不想写、不值得写、不能写的散发着太阳光亮的人和事,自此他走近了鲁迅,与鲁迅的思想越来越近。

鲁迅一生只活了55岁,可是他却给我们留下了640万字的宝贵文化遗产,从1918年5月发表第一篇小说《狂人日记》起,到1936年10月逝世为止,他每年平均写作35万多字。

……

木生先生对鲁迅先生的文学成就娓娓道来,倾尽思想深处的情愫,概述了这位上世纪的文学家、思想家对人类文学事业的巨大贡献,讲述了鲁迅散文及其创作特点在当下的现实指导意义。他特别崇尚鲁迅那种直面现实的无畏精神,特别是他对鲁迅先生两本散文集《朝花夕拾》、《野草》的解读,透彻而精辟,并把他自己几十年的写作体会和宝贵经验,无私的传给了我们。

写作先要有识,通透地认识历史与当下,将整个时代作为作品的背景,文字便会有了厚度。还要有胆,良知之下的胆,做一个有胆有识的写作者,加上长期磨练与感悟的审美情趣与文学技巧,好作品当然就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像鲁迅那样,将先进的思想,热忱的情感,明亮的精神,诚朴独特的文字以及挺然的风骨,融铸于一炉,才是散文写作的正道。要把眼睛关注到普通人身上,写作离不开大自然,要敢于写悲剧与苦难,牢记鲁迅先生的“忧愤深广”与孙犁所说的“血泪之作”,当然还要始终心怀希望,眼瞻未来……一个个金句如同犀利的思想宝剑,指向了沉睡而混沌的灵魂,他在用几十年拼出的文学汗水,浇灌急需汲取营养的文学天地。

“请大家喝口水。”

时间在先生的报告面前,似乎停止了,除了发自内心的掌声,大家的关注力都落在了一个点上,尽管他是最累的,他没有忘记初识这片领域的人,他嘱咐大家休息一下。

一个多小时后的短暂休息,我和许多人一样,没有离开座位,生怕漏掉先生讲座中的任何一个字。

“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文学讲座。”

“这个讲座应该是顶尖的文学专业讲座,不输任何一个高等学府的同类讲座。”

大家利用这难得的片刻休息,抒发着切肤的感受。

“写作是每个人的权利。”先生充满深情的告白。

“书友是最好的亲戚!”先生给我留下了笔记本首页的警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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