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红的日子
梁木
早就听说辉埠辖区内的灵峰寺自然村有一棵“枫树王”,恰逢工作关系,需要推荐一批“古树名木”参加上级评选,于是,我便随该村老主任来到了灵峰寺的山坳中探访。
史载灵峰寺的老一辈村民是从江西南丰移居于此,民间流传着“先有灵峰寺,后有常山县”的说法,可见其历史之久远。沿着山路挺进,如同走进原始森林一般,待我们爬到半山腰处,果见一棵高大的“枫树王”矗立于此——树高40多米、树围近5米,初步估计树龄有400多年。据传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曾经在此与清军作战,并将战马栓在枫香树上小憩,留下了气壮山河的诗篇“扬鞭慷慨莅中原,不为仇雠不为恩。只觉苍天方愦愦,要凭赤手拯元元……”想必是那直冲云霄的枫树,给了壮士南征北战的信心!
其实,我的祖辈也是从江西南丰移民来到浙西的,祖上历来就有保护古树名木的传统,无私耿直的枫树品格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父老乡亲。因而,我小时候与枫树的情缘亦至今难以忘怀。
我的老家就在山沿下,屋后是低丘缓坡,正好适应枫树的生长,虽然不见村民培土施肥,枫树却也是茁壮成长、枝繁叶茂。由于枫树叶柄细长,容易摇曳,稍有风吹,枫叶便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兴许这就是枫树(也称“风树”)得名的起源。枫树的树干表皮比较光滑,树叶整洁漂亮,不像杉树类树干粗糙、枝桠带刺,所以,枫树林下就成了小伙伴们乘凉、赏景、捉迷藏的好去处,爬枫树摘枫叶常常是我们比赛的首选项目。
尤其是到了夏天,当辛劳的大人们午睡的时候,调皮的知了在枫树上叫个不停,像是有个约定,更像是冲锋号,小朋友齐刷刷就跑到枫树下,听到脚步声,知了暂时休息一会,又“知了,知了”地刺耳起来,我们仰望枫树,看得真切——在枫树的枝枝叶叶上——知了、蜻蜓、金龟子都找到了自己最合适的位置,不知道是在躲避太阳火辣,还是在享受自然生活。我们大家屏住呼吸,分头行动,各自选中一棵枫树,蹭蹭蹭地展开“猴子上树”,看准知了,一手按住,看准金龟子,一手按住,看准蜻蜓,也一手按住。然而,知了捉住了,金龟子捉住了,偏偏让大头的蜻蜓不翼而飞了。来不及细想,就把知了放进了火柴盒,任凭它叫叫停停。然后,又找来纱线绑在了金龟子的脖子处,看看飞得多高,有时候,纱线太轻,金龟子霍地飞远去了,眼巴巴地只见得树梢的枫叶和一片蓝蓝的天空。
学生时代过去了,我也回到了老家,那个时候,农村实行家庭承包制,大田分到户了,山也“自留”了,连屋后的枫树也按照人口分到了一家一户,我再也没有兴趣爬枫树捉金龟子了。但枫树的价值却实实在在地走进了我的生活,枫树虽说分到自家,但到了成林的时候,老父亲还是认认真真地向生产队打了报告,申请砍伐几棵枫树做家具。正当层林尽染的秋冬季节,随着斧起刀落,听着“哗啦啦”枫树倒下的声音,眼见得枫树籽撒了一地,我们似乎看到了来年希望——枫树籽发芽、抽苗、长成大树;而给我们家里带来的希望是——材质紧密、纹理均匀、抛光性佳的枫树成就了姐姐的嫁妆和我婚床上的部件,一家人打心底里感激枫树的温情……
枫树,从植物学上来说,是落叶乔木,耐旱善种,材质优良,既可入药,又可制糖。然而,当我某一天一脚踏进北京西郊的静宜园时,那驰名中外的“香山红叶”,真让我不敢相信,这竟是枫树带给人间的天堂?!那漫山遍野的枫树叶红得像火焰一般,那鲜红、火红、深红的枫叶灿若朝霞,蔚为壮观,有的竟呈深紫,真的可以叫做“红得发紫”了! 我想,枫树的观赏作用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她一直以来就为“生态中国”、“休闲中国”、“美丽中国”默默地奉献着,难怪唐朝诗人杜牧是那样地崇拜她——“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