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空下（8）
北方的天空下（8）：南佐赶大集
一大早，嫂子亲自开车带我们前往距农庄约5公里的“南佐镇”赶集。前几次来时，我曾在农庄所在地的“姬村镇”逛过规模不大的集市。据说当地的习惯是每周一小集，每月一大集，而我们能赶上南佐的大集市，也是难得的好机遇呢。
初夏的河北，气候渐热，这几天中午甚至有32度的高温记录，但每到夜晚天气就完全凉快下来了。
美丽的河北麦田
一路上，我们看到田间大片绿油油的小麦，麦穗饱满，青中开始泛出微黄，过不了一个月，又是一个丰收年啊！但也看到令人心痛的一幕：不知是哪里的房地产开发商如此无良，他们买到了路边的土地，正用推土机毁坏大片的麦田呢，看着那么大面积就要收割的小麦被无情地推碾在堆起的小土山下，我们都感到特别痛心，暗骂那些开发商：“难倒就急得连一个月都不能等了吗？”当然，我知道他们是给农民付了钱的，不然也不敢如此大胆。可即便是你买下的地，毁坏和糟蹋就要收获的粮食，无论如何也是一种罪过！
为盖商品房，被推土机破坏的麦田
很快就到了南佐镇，偌大的集市就在前边不远处，嫂子大致告诉了我们该镇的一些信息：南佐镇面积42.50平方千米，人口15199人。镇政府驻南佐村，区划为南佐东北街，南佐西北街，南佐西南街，南佐东南街，候村，北佐，封照，窖上，长村，南龙池，北龙池和苏庄，共12个行政村。1956年扩建乡改置公社，1984年2月由公社改置乡，1985年4月由乡改镇，1996年合乡并镇后辖12个行政村。我们要逛的这个大集市就在镇政府所在的南佐村。
走进南佐大集市
在集市的门口，我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卖新型修鞋胶水的摊位，想到家里也有需要粘合修理的皮鞋就上去看看。只见推销的人用锋利的刀子把一只崭新的球鞋从底上切开一个很大的口子，然后就在断沿处挤上那么一点点“新型胶水”，将断口一合，再用嘴一吹，你看吧，任你怎样用力拽球鞋都完好如初了。我问他：“这是502胶水吧？”因为我用过502，粘合力巨强，但不适合粘鞋，因为502 怕水浸。他说：“502粘过的地方是发硬的，而这种新型胶水粘过的东西是柔软的，也是不怕着水的。”我仔细看看，似有道理，就花2.4元卖了一支，管它真假呢，回家试试就知道了。
南佐大集市上人头攒动
穿过镇子的街道，我们走进了这个南佐的大型集市，只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那个热闹的气氛一下就引起了我的兴趣。向前望去，看不到头的各类产品、商品摊位，再环顾四周，一样的人声鼎沸、不见边际，真不愧是个大型集市啊！我仔细观看，发现集市上出售的产品琳琅满目，食品、生活用品、农副产品和农用工具应有尽有，许多都是当地农民自己生产和制作的，也有当地农民需要和希望买到的外来产品。集市上的许多地方小吃很受欢迎，如“压合烙”、炸油条、油饼、麻花、烧饼、大碗拉面等，许多人都会趁着逛集市品尝一番。
特色地方小吃备受欢迎
我能记住的土特产品有：红薯、核桃、大红枣、花生、葵花籽（这些土特产的价格大都是深圳同类产品的半价，甚至三分之一价）还有用红糖把新鲜花生仁和葵花籽仁粘在一起、非常香脆可口的“坚果片糖”。而草莓，可以说是这次集市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红艳艳的草莓摊位一字排开，煞是诱人。由于当地种植草莓不用化肥，草莓的个儿不大，但却是自然的鲜红和香甜，不像深圳的草莓，个儿大无比，颜色惨淡，吃上根本没有甜味儿，一看就是用化肥硬给催起来的。
“出口转内销”的纯棉布料摊
此外，集市上还有各式服装和图案漂亮、色彩丰富的纯棉布料（买两米多，现场为你加工成标准双人床单，也就不倒20元，实在太便宜了。（这主要得益于眼下的经济危机，使外贸出口、特别是纺织品出口陷于绝境，许多优质面料都转内销了。许多购买的人都说：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见过质量如此精细的面料，原来都供外国人享用了！）一些摊位上还有许多土里土气、却很适用的生活用具和农用工具。我特别喜欢其中一款纯木制作的小板凳，售价才8元，而我在深圳超市里见到的同类小板凳却要40多元。无奈，也只有看的份儿了，买了也带不回去啊！
集市上丰富的日常家用、农用小工具摊位
无意之间，我竟然在一个摊位发现了卖“山枣面儿”（也叫“酸枣面儿”）的，就是把野生的酸枣（山枣）晒干研磨成粉状，再用蜂蜜水黏合一起，据说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和营养价值，对高血压、高血脂、肺部疾病、糖尿病、肠胃疾病都有特别的疗效。最奇妙的作用是：“酸枣面儿”能够迅速有效地综合过多的胃酸，胃酸是有强腐蚀性的，而“酸枣面儿”是没有任何腐蚀性、且饱含丰富氨基酸和自由基的营养佳品，也是平时有益脾胃的可口的零食小吃。
现在已很难买到的美味“酸枣面儿”
取一小块儿“酸枣面儿”放进嘴里，那酸中透着特殊香气的味道把我的思绪一下就带进了童年的回忆之中。记得上小学时，一到放学，最惦记和想吃的就是这种校门口小推车上的“酸枣面儿”，从兜里掏出妈妈给的几分零花钱，买那么一小块儿，吃着、酸着、香着、兴奋着，一路回家。真是久违了，我朝思暮想的“酸枣面儿”啊！买了一大块儿带回，我要在这特有的、也是唯一的酸酸、香甜的气味中慢慢品尝和回味那随风而逝的童年岁月。给外孙女小Tansy吃了一小块儿，那个令人忍俊不禁的场面啊，笑死我了：她胖胖的小脸一下子被酸成哭笑不得的样子，让她吐出来她还不干，酸成了那样，吃完了还要呢！后来回到深圳，告诉了哥哥和姐姐我买到“酸枣面儿”的消息，从电话里能听出来，他们一定都流口水了！
小吃摊上座无虚席
逛得有点累了，找了个帐篷下凉快些的小吃摊，也要一碗当地人最爱吃的“压合烙”（用荞麦面压出的面条）2元一碗，清香的面汤里漂浮着切碎的香菜，吃一口那个香啊。看到那么多农村的全家老小都聚在各个小吃摊位，坐在帐篷下，有滋有味地吃着“荞面压合烙”和炸油饼、油条，建华感叹到：“你看看，人家这可就相当于城里人的下饭馆了，许多人家一年、半年兴许才能这样吃上一次，等于全家人下一次‘饭馆’啊！你还不照几张像留个纪念或放在你的博客上？”，这一说真提醒了我，怎么就忘了照相呢？
全家人赶集“下馆子”了！
此时，我还真的发现了一个“好镜头”，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少年，（我猜也就15-16岁左右）和他的家人正坐在离我不远的一个帐篷下，手里端着一大碗“压合烙”大口大口地吃得什么都不顾了，他一定是饿了，因为他吃得很猛，吃得满头大汗，我甚至看到他由于吃得太快、太急而变得微红的面孔和在他秀气的脖颈上爆起的青筋，他一边吃一边用胳膊拂去额头上不断滴下的汗珠…正当我把相机对准他，准备拍下英俊少年香喷喷吃面条的镜头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英俊少年吃完一大碗，余犹未尽之际，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鼻子，一用力，“呲”的一声，洗出了一大筒鼻涕，接着一转身就把鼻涕摸在了自己的鞋后跟上…我顿时就不想拍了。我问嫂子怎么会这样？嫂子说，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村里的人都这样，习惯了。原来如此啊！这样的陋习实在不敢恭维。算了，还是拍别的镜头吧。
热闹非凡的南佐大集市
这次能赶上这样一个丰富多彩的集市，亲眼看看当地的民风民俗和农民的生活状态，真是机会难得，收获很多，感受也很多，特别是看到当地多数农民还是比较贫困，穿着也很简陋，（许多男人仍然穿着绿色的军装或武警制服，大多是家里有当兵的孩子给的）生活环境也不乐观，心里很不是滋味。解放60多年了，改革开放也近30年了，虽说农民的生活也有了一些改善，但还是远远不够。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汗水在这块热土上辛勤耕耘了一辈子，换来的却还是吃穿不足、缺医少药、孩子们的上学和教育受阻，以及勉强维持基本生存的惨淡状态，能不让人心酸吗？嫂子对我说：“这里的农民非常朴实，咱农庄有时请人家帮助种地，苦干了一天，除了吃顿像样的饭，给他们钱都不要，有些人最多说一句‘要不把你们不穿的旧衣服给一件吧’。大部分农民根本没有什么钱，但他们最希望的是让孩子们都能上学，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进入城市，别像他们一样在农村里窝窝囊囊的一辈子。”
热闹的南佐大集市
即便这样，老百姓看上去还都是乐呵呵的，因为他们明白，这世界就是这样不公道地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城里的有钱人花天酒地，一掷千金，而他们这里的许多人家到现在连件像样的衣服和鞋子都没有呢。“再咋样也得活呀”，按他们自己的话说，“只能认命!”
逛完集市，下午由我开车回到农庄，盘点一下收获，嫂子买了几个门帘和一些水果，特别是买了那么新鲜的草莓。我的最大收获就是那块久违了的“酸枣面儿”了，嘴里吃得酸酸的，想想当地农民的生活状态，心里的感觉也是酸酸的。
热闹的南佐大集市
老郑2009.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