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苹:外婆的冰西瓜和大蒲扇
外婆的冰西瓜和大蒲扇
汪苹
小时候,每个暑假,我都是在浙江外婆家度过。印象中伴我清凉度夏的两件东西是:冰西瓜和大蒲扇,至今难以忘怀。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有一块西瓜吃,那是从心里凉透舒适。上世纪五十年代,人们的生活虽不富裕,但,因为外婆家地处沿海,西瓜是少不了的,尤其是每天的“冰镇西瓜”。那时的冰镇西瓜,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将早晨刚买来的的西瓜盛放在一只木制小水桶里,然后用一根绳子拴住吊桶的拎环,将水桶放进水井里,绳子的另一端就拴在井栏上(当时经常是几家的3、4个小桶按绳子长短浸泡在井水中)。一般是上午买来西瓜就将西瓜用吊桶吊下井去冰镇,午睡后再将西瓜桶吊上来,将西瓜取出洗净,切成片,大家分享(通常要分两三次吃,一个下午,孩子们都被西瓜所诱惑,吃过后那种透心凉的感觉仿佛几十年后的今天还留存在舌尖上)。夏季的井水冰凉可人,冰镇后的西瓜也格外的冰凉沙甜。往往是午饭后,小孩子们便缠着大人想早早吃上西瓜,而大人们总是要哄着小孩,说刚刚吃午饭,不好吃冰西瓜的,吃了会肚子痛,一定要午睡起来后才可以吃。于是,孩子们只好乖乖地去午睡,做白日梦,梦醒后便有冰镇西瓜吃了。
那时候,小镇上的人家很是节约,红红的西瓜瓤吃掉后,西瓜皮是舍不得丢掉的。削去那层薄薄的绿色西瓜皮和尚未吃净的红瓤,把中间白白的瓜肉洗干净,撒上一些精盐,用手抓捏几下腌制一会儿,倒掉多余的汁水,放一些糖和醋,搅拌一下,便是很好的佐泡饭的菜了,如果再加些小磨麻油则更是下饭最好的小菜,又香又脆,煞是爽口。削掉的西瓜皮,就被孩子们拿去,东一块、西一块地贴满额头、两颊、手臂甚至腿上。仿佛整个人都变得凉爽了。
夏夜乘凉,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太阳一下山,我们就早早地洒水扫地,将池塘边的空地上摆满几家本家的竹床、竹椅。晚饭后洗了澡,各家的大人和孩子就先后在池塘边乘凉。一般是大人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一边扇走热气,一边扑打着蚊虫。我们小孩子则忙着捉迷藏、逮萤火虫…等,玩累了就都回到池塘边。坐在竹床上,看着玻璃小瓶中萤火虫的光一闪一闪的,比较着谁捉的萤火虫多;或数着天上的星星,争论着自己看到的北斗星、牛郎星的方位;或缠着老人们讲着古老的故事,……渐渐地,夜深了,在大人的讲话声和蒲扇的拍打声中,孩子们都歪倒在竹床上睡着了。有时到了半夜时分,大人们自己也困得在椅子上睡着了。“啪嗒”一声,大蒲扇掉下地了,不知谁先惊醒,于是大家叫醒各家的孩子,拖着迷迷糊糊的大孩子抱着小孩子回家,躲进蚊帐里去了。
那时白天外出时我们也没有现如今的遮阳帽,要上街买菜或到百货公司买东西,外婆就用她的大蒲扇遮挡强烈的阳光,而我们小孩子就会将细树枝或草编的“草帽”套在头上。乘着上午天气凉爽,我们还会跟大人一起去菜地或屋外野地里采摘番茄、青黄瓜和扯拔马齿苋之类的野菜回家,大多数时候都是生吃番茄和青黄瓜。有时外婆会将番茄剥皮切块,用白糖腌制后给我们吃,也会将马齿苋洗净煎水让我们喝了去火;真正身体不舒服了,乡间的土方法就是“刮痧”:用铜钱或瓷调羹沾一点菜油,用适当的力气望脊背、头颈、或两臂上刮几下,不用半天烧就退了,病就好了,只留下一道道黑紫色的刮痕。
当然,随后的几十年,生活不断改善,有了电风扇、空调等,夏天吃的冷饮也品种繁多,但每每想起半个世纪前,是外婆的冰西瓜和大蒲扇伴我度过酷暑炎夏,便感觉到清凉的回忆中溢满了浓浓的祖孙情,让我一生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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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汪苹,安徽省黄山市屯溪五中语文高级教师,文学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学语文教学》、《大江南北》、《安徽老年报》、《黄山日报》等报刊,并多次在全国征文大赛中获得创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