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撮土

Feb.

26.2020

当一小撮鞋底的土随着步履匆匆走进了办公室,落在白色的瓷砖地上时,我注意到了它。或许从前的日子对它来说是极为普通的,而作为与其他土色无异的一小撮尘土,无论它安居哪里都是大众化的,不会被人关注更不会被列为特殊。可是,当它从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消失,来到了一尘不染的房间后,它便成为了那一簇尘,或许也是一抹无法被人忽略的风景。

看到它时,我想起了所有离开土地而迁居的土壤,它们那么渺小以致于一阵微风吹过就能带走它们的过往,但是它们又那样磅礴,可以堆积如山、镶嵌成岩,总之屹立不动地存在千百万年。于是我突然觉得,相比身边这一小撮土而言,我显得很稚嫩无知,也许我所经历的情故还不抵它生命里的一天。谁知道它从哪里来,是上古时期开天劈地的灰尘,还是愚公移山时凿下的土砾?当然也没人知道它将去向何方,是遥远的峡谷还是汹涌的海浪?总之它不会消失的,世间自有它的去处,除此一点,我们别无所知。

由此来看,人类对前身与未来的了解还不如一撮尘土。我们不知道诞生以前,自己是以何种方式存在于世的,也无处探究百年以后,灵魂的归途将寄于何处。或许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化为一抹尘土吧,在无声无息中继续以永恒的方式存在,继续平凡且普通地与时光为伴。

就像岩石会被风化,土地会被侵蚀,一座巍峨高山也会有一天沦为粒粒埃尘,而广袤无垠的草原也可能枯萎得干裂无根。最终都会成为渺小得不值一提的沙土,无论伟大或崇高,万物永恒的方式总是一样的,千回百转,不过一句往事如烟。

于是我想,眼前瓷砖上的这一小点沙土,或许是一个人、一棵树、一栋楼房、一座城池、一片江山,总之世间万物便是这般有趣,它能让数以万计的人聚合一处,也能让一个孤独的旅人破碎万千。以原来课堂上物理学的角度去思考这些事,无非是宇宙爆炸以后,物质的离散聚合组成了这个多样的世界。那么既然我们都来自宇宙,那么星辰云海、银河山川,都可能是我们过往的形态,所以此生行走于世,其实没有什么陌生的相遇,我们只是徘徊在尘世浮华的记忆里,以自己喜欢的方式为荒诞的人生谱写着一个个结局。

众生万象,尘土也能成为我们的知己。犹记得那段物理学中充满着诗意的话:“你身体里的每一粒原子都来自一个爆炸了的星球,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右手的来自不同的星球,不过正因如此,你的一切都是星辰。” 抛弃那些所有自以为是的宇宙论,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法则可言,万物的诞生、你我的存在,其实和一小撮土走进了办公室一样,都不过是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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