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倾覆,蓦然冬深 作者:唐梦【散文】
时常想谁能抓住时光的脚,把岁月留住,让我们总能和爸爸在一起。
爸是个很乐观的人,一生中从未见过他悲伤忧愁,小时候的我常常听他哼着歌出出进进。
爸在牛棚时,我给爸送过饭,过年时送的是饺子,不过饺子上面铺了一层白米饭作掩护。爸站起来端着饭盒吃饭。后来爸和我说那饺子真好吃,只是吃得有些犯难,屋子里的人,数爸的个子最高,他们谁也看不到爸吃了什么。爸说那段时间挺难熬,有些人没熬过去,轻生了。做人啊,心胸要宽一些,不要轻意放弃生命。
爸是立过大功的人。小鬼子投降后,矿山运输一度瘫痪,爸主动请战修复了被炸毁的机车,因前线紧张而运输滞后,爸又带领工友去外地寻找机车拖回维修重组,使支援前线的运输畅通起来。为此在立功表彰的大会上爸获得了“大功”荣誉。而这份大功爸从未说过,我还是前些年在地方志上看到。以前只知道爸解放前在火车上干活,会些工作用日语。我的档案中有“其父为日本翻译”之记载,害得我在一直入不了团。
爸是孝子,是慈父。家中有九口人吃饭,但爸每月都没断了给爷爷奶奶寄钱,还为姥姥养老送终。为此姥姥生前甚是欣慰,时常对我说:“你爸人好!” 从不悔把妈嫁给了当时什么都没有的爸。爸是慈父,从不打骂子女。困难的年代,妈给他切几片香肠下酒,他还时常挟给姥姥和我们。我是在知青大返城之前回城的,那时爸为了我能回城不知求了多少人,跑多少路,爸说多盖一个章就多一点把握。我带着那盖着许多章的证明回兵团申请返城,途经北安时下雨,秋雨打湿了衣服,书包被我紧紧地抱在怀里,里面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有湿。独自地去师部,跑营部,心里想着不能辜负了爸的努力。多少年过去了,至今还清晰地记得爸扣好最后一个章回家后那一脸的欢喜。
爸是一个重情的人。爸妈感情很好,记忆中从没红过脸,孩子们孝顺,也从不惹妈生气。哥对我们说,妈如果说太阳是方的,我们绝不能说是圆的。爸病危时,我们接妈到病床旁。两双青筋的手搭在一起,爸断断续续地说:“你妈脾气不好,人心眼儿好。你们以后要好好地……”前半句话让被爸宠了一辈子的妈很是在意,反复地念叨:“我怎么脾气不好了?我怎么脾气不好了?”看到妈介意,我只好解释:“妈,你听错了,是我爸在说自己脾气不好,你心眼儿好。”如此,让那时已经时而糊涂时而明白的妈终于释怀。爸的骨灰盒在殡仪馆享受免费存放待遇,但怕妈孤单,妈过世后我们就把他们安放在了一起。
爸有一张在大会上讲话的照片,印在一本比我年龄还大的硬壳装订的书里,那上面的爸青春焕发,很是中看,可惜那书早就被胆小的妈烧掉了,让外孙女记忆中的姥爷只有一个老迈的形象。
爸的手很巧,会开火车,能绘制图纸,还会缝制衣服。有人说爸便是搭个鸡笼也是像模像样的。家里许多物件都是爸的制作维护,那双手好像无所不能。爸临终前插着针管的手无力地垂放在病床上,那双肿涨的手至今想起,心还是痛痛。
那个时常吹着口哨,哼着歌的爸爸走了。那个出差归来带给我礼物的爸爸走了。那个身披着外衣接送我走夜路的爸爸走了,那个手执放大镜读报的爸爸也走了。
韵光倾覆间,蓦然,春去,夏逝,秋过,冬深。爸走了好多年,爸一直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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