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火炕 / 文:王家海
睡火炕
文:王家海
一提睡火炕,便知道这是东北人的习俗。其实,作为70后的北方人,都可清晰记起小时候的火炕。
人到中年,难免有念旧情怀,每逢失眠的深夜,我更是怀念小时候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与家人挤在火炕上那一夜无梦的酣眠。想起在彻骨的寒冬里,那种身体被包裹在升腾起的阵阵暖意,对青葱岁月的眷恋,自上心头。
在物资匮乏的70年代,那时的农村,家家户户睡的都是火炕。邻家砖头大爷,是个擅长砌火炕的专家,经他那双粗粝的大手砌出来的火炕又结实又暖和,乡里乡亲总是请他去帮忙。
年少的我,在玩具极其缺乏的情况下,观看砖头大爷砌火炕成了一种独特的乐趣。
砌火炕需要提前准备,一般选择春夏交替雨水少的日子,在生产队的土崖下打好土胚,排成行在太阳下晾干,然后摞成一列盖上草栅,收好备用。爱讲究的人家,则用和着泥拓泥胚,这种土胚晾干的时间长,但是比土夯墩的土胚要薄,砌起的土炕要热。
土胚准备好了,砌炕的泥也准备齐全,在秋季农闲时砖头大爷出场了。邻居找上门,砖头大爷有求必应,苍老得像枣树皮一样的脸上由一道道皱纹堆出和善的笑意。
砖头大爷一般是靠近墙砌炕,先打好炕的底基,再均匀竖起一列土胚,然后横着密排两层土胚,下面一个个黑洞便是炕洞了。砖头大爷用半块的土胚砌起两条通道贯通整个土炕,再密排一层土胚,就这样一盘火炕砌成了。烟道起端连接炕中间的火炉,末端连接房屋外的烟筒,炉子一旦点着,盖上炉盖,烟就会顺着烟道通过火炕,由烟筒散到了屋外,然而炕中间烟道的热量就会烤热了土炕。
看着砖头大爷砌火炕是一种享受,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砖头大爷的手里,每一块土胚都像是标了序号,被安置到适合它的位置,火炕被砌得又板正又暖和,仿佛浑然天成,挑不出一丝毛病。
据父亲讲,我就是出生在经砖头大爷的手砌成的土炕上。我至今清晰的记得火炕炕沿是用青砖砌的,因为长期坐,炕沿变得黑油光滑,母亲用旧花布拼成棉垫铺在上面。由于住在矿区农村,家里烧炕不缺煤炭,炉里的炭火总是烧得很旺,兄弟姊妹们也最爱围坐在炉火旁烤地瓜。
红色的火苗噼啪作响,把一群嘴馋的孩子的脸烤得通红,身上烤出了汗。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着了一白天的火炉到了夜里炕还会散发着热乎乎的暖意。一次,火炉盖子没有盖严,褥子被舔出的烟烤糊了,吓得父亲每次睡觉前都会检查多次火炉,以防类似事件发生。
在娱乐贫瘠的年代,串门是农村人一种休闲方式。冬天无论去谁家串门,邻居都会热情的招呼:“快点到炕头坐坐,暖和暖和屁股。” 浓浓邻里乡情,就在温暖的炕沿上散发开来。
晚上,一家人坐炕上热热闹闹吃饭。饭后,我们小孩子在炕上跑来跳去、嬉笑打闹,慈祥的母亲则照例是坐在炕沿不知疲倦地纳着鞋底,缝补着衣裳。暖黄的灯光,母亲的身影,飞走的一针一线,伴我走过了年少的岁月。
也许,“老婆孩子热炕头”出自于此时。
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变得富裕,热炕头没有了,但那份怀旧却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热炕头,伴我走过幼雅年代,那是我生命开始的地方。
作者:王家海,现任山东能源淄矿集团内蒙古双欣矿业有限公司党群部长、工会副主席、宣传科长,多篇作品曾在《中国煤炭报》、《中国矿业报》、《当代矿工》、《大众日报》、《经理日报》报纸、刊物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