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苏记】栾城 祖籍纪念馆、苏味道墓：三苏之源（下）

关于苏洵之父的情况，苏洵在《族谱后录下篇》中写道：“先子讳序，字仲先，生于开宝六年，而殁于庆历七年。娶史氏夫人，生子三人，长曰澹，次曰涣，季则洵也。先子少孤，喜为善，而不好读书。晚乃为诗，能白道，敏捷立成，凡数十年得数千篇，上自朝廷郡邑之事，下至乡闾子孙畋渔治生之意，皆见于诗。观其诗虽不工，然有以知其表里洞达，豁然伟人也。性简易，无威仪，薄于为己而厚于为人，与人交，无贵贱皆得其欢心。”

苏东坡的巨笔

苏洵之父苏序有三个儿子，长子苏澹、二子苏涣、三子苏洵。苏序喜欢做好事但不喜读书，然其到晚年却喜欢作诗，并且文思泉涌，但苏洵讲述得比较客观，他承认父亲的诗作虽然表达了他的人生观，但“不公整”。这也说明了苏洵的见识，因为他在文章方面有独特的领悟力。

以为是三苏纪念馆

然在科举方面，苏洵比不过两个哥哥，因为苏澹和苏涣均中过举，苏涣还做过主簿、通判。苏洵两次应举未中，后又应茂才异等科也未中，然他却仍发奋读书写作，他的文章受到益州太守张安道的大力夸赞。

苏辙与《栾城集》

正是在张安道的推举下，苏洵和他的儿子苏轼、苏辙受到了韩琦、富弼、欧阳修等人的赏识。他的两个儿子在科举方面一路过关斩将成为进士，在文章方面也极具才能。苏洵虽为布衣，但其文章写得很漂亮，然而他能与两个儿子并称为三苏，想来多少有父以子贵之味。

苏东坡在这里

自明代时有了唐宋八大家之称，唐宋六百多年间，以文章名世者最著名的仅这八位，然眉山苏氏父子三人就占了三位，这份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苏洵追溯其祖上，称其为苏味道之后，同时苏辙将其个人文集命名为《栾城集》，这都说明他们未曾忘记本是赵郡栾城人。

浮雕墙

我从网上查得河北省栾城县建起了苏东坡祖籍纪念馆，其实称三苏纪念馆似乎更为恰当，由此也说明了三苏中以苏轼最受人喜爱。今年因为疫情影响，上半年完全未曾到外地寻访，然6月之后国内各地的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然以非典的经验，病毒喜冷怕热，说不定冬天还会有一波疫情，故我决定在冬天来临之前尽量多访几地。为此驱车在河北境内寻访，其中之一就是到栾城去探访东坡祖籍遗迹。

苏味道画像

2020年9月6日，跟着导航来到了东坡纪念馆。该馆处在一个开放式公园的侧边，从外观看过去，这是一组仿古院落，然在大门的甬道边看到告示牌上写着：“按照上级疫情防控要求，我馆不具备开馆条件，暂时闭馆，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落款是“苏东坡祖籍纪念馆”，然未标明时间。

小巷的门牌号

我在树荫下看到几位市民坐在那里聊天，于是走上前向他们请问该馆何时能开放，几个人热情地告诉我，纪念馆从春节期间闭馆后，直到今日都未开放，他们觉得短期内也不会开放了。我接着请教此馆是否有后门，几人均摇摇头，这真让人无奈，我只好谢过几位，前去拍纪念馆的外围。

纪念馆的匾额由费孝通题写，两侧的抱柱联写着：遍游翠巘名湖坡老情深祢赵郡；身历江南漠北颍滨集就署栾城。大门的两侧有几亩大的湖泊，然里面长满了荒草，池内的残荷长得颇为纤细。纪念馆的后方有一处新建的住宅区，建造风格有中西合璧味道。

苏味道墓四角各有一碑亭

沿着公园向内走，看到介绍牌上称公园名称为栾城柴武台公园。在网上未见这种称呼方式，在介绍牌上看到公园的另一侧有栾城历史名人浮雕。走入园中，里面建成了几堵介绍墙，处在最前面的是栾书，上面称栾书是春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因其受封于栾城境域，被称为栾邑，此乃栾城一名的来由。

关于苏东坡的小故事

沿着步道一路向前走，果然找到了苏味道，上面明确称，三苏为其后人。这也应当是苏东坡祖籍纪念馆的所本，上面提及苏味道去世后，“归葬于栾城西北9公里，即今苏邱村。”

2012年我曾前往苏邱村寻访过苏味道的墓，如今我进不去苏东坡祖籍纪念馆，故决定再往其墓探看。驱车驶出柴武台公园时，无意间注意到路边的灯柱上刻着“三苏祖籍”字样，于是立即把车停在便道上前去细看。展眼望去，每个灯柱的下方都有一个圆形标志，旁边的纹饰及这四个字均为镂空雕刻，我猜想晚上路灯亮起时，这几个字也会成为闪亮的灯箱，灯箱的背面还刻着“文贤圣地”。可见栾城人民以三苏祖籍地为傲，可惜我等不到晚上亮灯时再来看灯柱的效果。

墓前广场

跟着导航再次来到苏邱村，眼前所见已与八年前大不同，村中最宽阔的那条大道立起了苏味道雕像。雕像后的街道正中及两旁也立了一些灯柱，每个灯柱的上方以镂空铁皮为花饰，正中为繁体苏字，灯柱的内侧分别刻着苏味道的诗作。

沿着此路一路向前走，在景观道的尽头立着一支两楼高的毛笔，我本以为这是为了表达苏味道的文笔，然上面却刻着“一代文豪苏东坡”。雕像的基座上刻着的则是东坡的《大江东去》，这里依然在打东坡牌。但猜测苏味道也不以为意，毕竟他的子孙中出了三位大文豪，也是值得骄傲之事。

苏味道墓处在高台上

继续向前走，看到一组仿古建筑，我本以为是苏味道纪念馆，然走到大门前看到的悬挂匾额则是村委会。经过几年的建设，苏邱村的文化氛围浓郁了很多，并且我已记不起苏味道墓处在该村的哪个位置，于是向旁边的小商店打问，对方告诉我，穿过一条小路就能看到。看来，该墓并不在苏邱村的中轴线上。

按照店主的指示，步行走入一条小路，在墙上看到了苏辙与《栾城集》的介绍展板，再往前走又看到了另一块展板，上面书写的则是东坡最著名的那首中秋词——《水调歌头》，这首词也是思念其弟苏辙的名作。二苏兄弟情深超乎寻常，虽然有各种解释，但我还是觉得他们的情感古今罕有，然而当我读到《旧唐书》中的《苏味道传》时豁然了解到，兄弟之情是有遗传的：“味道与其弟太子洗马味玄甚相友爱，味玄若请托不谐，辄面加凌折，味道对之怡然，不以为忤，论者称焉。”

修复碑记

苏味道跟其弟苏味玄甚友爱，苏味玄托哥哥所办之事，如果达不到愿望，他就当面顶撞味道，然而味道一点也不生气，并且他们兄弟二人的友好关系还受到了他人的赞许。苏辙是否有顶撞哥哥的行为，我不了解，但我觉得二苏的兄弟之情，定然有苏味道、苏味玄的遗传。

继续前行，终于有了熟悉的感觉，八年前所见的苏味道墓仍然处在那里，当时是冬季，坟丘上荒草萋萋，而今乃是初秋，天蓝草绿，静穆中展现出一片生机。

苏味道墓前三碑并立

苏味道墓处在一高台之上，台的四围各建一小亭，据说每亭下有一眼井。靳占信、杨梅山所编《苏味道三苏与栾城》一书中收有杨梅山、朱生堂所撰《苏味道墓》一文，该文中提到了墓旁建井的缘由：“据对村民多人调查，苏味道墓为一黄土堆起的高大坟墓。墓底直径约1520米，高约7—8米（1947年前后）。墓周有4眼水井，砖砌，井边有一小凉亭。但据现今在世的老人回忆，只能回忆起3眼井。另1眼可能在东南方向坑上。至于这4眼水井是做什么用的，至今众说纷纭。石家庄市建设局总工程师韩群认为，苏味道墓为上葬墓，4眼水井是为了保持墓地下燥而修，如果由此考虑，每眼水井向坟墓一侧井壁应留有水道口，经派人下井察看，果然如此。”

苏味道墓碑

但是，苏味道墓后来被挖平了，该文中简述说：“1941年，日伪县公署和伪县长在墓前立《三苏发祥》石碑一座。在立碑同时，曾派民夫修补苏味道墓。四十年代中后期，苏邱村民崔生群家无处盖房，逐渐侵占墓地，削平墓丘，把土推入河坑。经过几年，即解放初的1953年、1954年墓丘就基本平毁了。”

三苏发祥

好在很多专家、学者重视该墓，到1999年，相关部门终于开工修复苏味道墓。而今多在该墓的前方看到了新立的《苏味道墓修复碑记》，上面提及：“唐代在墓侧置村曰苏丘。明万历二年（公元1574年）、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清道光二十六年（公元1846年）、清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所修《栾城县志》均有记载：‘唐苏鸾台味道墓在城西北十八里苏丘村。’该碑记上也说道了：“民国三十年（公元1941年），伪栾城县公署知事张化五曾派人增其封土，并于墓前树《三苏发祥》石碑一通。”

沿着墓前的台阶登上平台，看到墓丘前立着三块新碑，正中是苏味道的墓碑，左右两边的碑石上分别刻着“三苏发祥”、“眉山发迹”。

眉山发迹

对于这些碑石的来由，靳占信、杨梅山、朱生堂所撰《<三苏发祥>碑》一文中谈到1937年11月11日侵华日军占领栾城，日军中有一位名叫加赖谷正一的少佐，在龙冈书院的右侧看到了眉山发迹碑，于是问到了栾城县是否有苏氏后裔的问题。他为何有此之问，文中提及：“加赖谷正一说自己是苏东坡的后裔，他的祖上是从中国迁居日本的，他很敬仰苏东坡。”

墓丘

日本竟然有苏东坡的后裔，这真是新奇之事，为此，加赖谷正一：“查阅了《栾城县志》（清同治本）后，三瓶良平与加赖谷正一商议刻制《三苏发祥》碑一通，以纪念‘三苏’为苏味道之后，栾城为‘三苏’祖籍，且为‘三苏’发祥地。于是把这件事交给了伪县知事张化五。张化五请擅长书法的范台村人檀承经书写了碑阳，康家庄人刘衡柏书写了碑阴。”

新建的墓园

碑石刻制完毕后：“1941年农历十月，日伪县公署派民工把苏味道墓破损地方补了土，先期把刻制好的《三苏发祥》碑运至苏邱村苏味道墓前。过了几天，日本顾问三瓶良平在伪县知事张化五陪同下，带了200多名伪军，骑着日本洋马来到苏邱村苏味道墓前，举行了隆重的墓碑揭幕仪式。”（同上）但是：“1954年，苏邱村村民崔生群无房基地，就把苏味道墓的北部平毁，盖上了他家的房屋，《三苏发祥》碑亦于此被毁。”（同上）

碑墙

仿碑帖

而今栾城县有关部门把该碑又复制了起来，方得以让我辈走到坟前可以瞻仰之。苏味道墓园比几年前的面积扩大了许多，尤其在墓的左手位置建起了一座高亭，其后墙上建成了碑廊，可惜这些书法刻石均是用抛光后的石板刻制，故拍照颇为不易。我在上面看到了“缺月挂梧桐”“明月几时有”等等，看来录的还是东坡的词作。

清碑

碑廊的后方建起一个厕所，但厕所却上着锁，我在厕所的墙角看到了一块横卧着的碑，上刻“皇清”字样。看来与三苏无关，但相关部门对苏味道墓做了全面的整修，明显比几年前看上去规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