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只读一本书 · 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可这本书的精彩程度却不输给任何一部作品
视频制作 曹欣宇、解说 穆暮、插画 杜子腾
从历史的角度追溯病床边的陌生人从何而来。
如果想看高潮跌宕的反转和感人肺腑的剧情,那很遗憾,没有。但并不是只有故事书才能吸引人,比如这本《病床边的陌生人》。
其实但凡有过医疗服务经历的人,多少都会有这样的感触——与医生打交道真的很难。医生往往把各种治疗方案告诉家属与患者,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填不完的知情同意,听不完的治疗方案,还有各种满是纠结的选择。患者会不断的反问医生:“你觉得我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样?”“你是医生,你说的算吧”。但如果医生不把选择权交给患者,又怕会引来非议,用不尊重患者、越俎代庖这种说法再合适不过了。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于双方来说,这或许都是个巨大的难题。
如何改变这种现状,或许不是应该由哪个人来操心的事情,但这本《病床边的陌生人》确实值得读上一读。事实上,距离这本书的英文第一版问世已过去30年了,直到今年9月份才正式在中国发行。其中就包括医患之间的关系,医学科研人员与受试者的关系,社会正义观、利益与价值的冲突,弱势人群权利等一系列问题。尤其是关于人文社会科学与医学间互动的论述,即便是放在现在来看也毫不过时。
作者戴维·J·罗斯曼教授直到过世前依旧在坚持着通过与助手沟通,进行中文版翻译与序言等事宜的完善工作。他对中国健康行业的未来抱有很高的期望:“我忠心希望《病床边的陌生人》中文译本的出版,能对弥合医生与患者间的鸿沟有所帮助。中国或许有能力完成这件令美国健康照护体系都焦头烂额的工作:设计出利用医学领域的新成果拉紧医患距离的方法。”
如此看来,医患关系与医疗决策中出现的各种困境并非哪个国家所独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现代社会不断合理化、契约化、程式化、标准化的普遍后果。《病床边的陌生人》向人们展现的,正是美国医学决策演变的过程,这是一场医生与其他主体在诊疗决策权力上展开的激烈斗争,用作者自己的话说:“曾经在自己的王国利说一不二的一声,怎么就被迫站出来与委员会、表格、大道理和主动出击的患者打响了遭遇战呢?”书中提到,在美国人的病床边,陌生人越来越多。除了医护人员,还有律师、法官、立法者、学者等。这些“医学的外部人员”都参与到了医疗决策中。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让诊断变成了如今的“集体决策”模式?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在中国此类情况也时有发生。医生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并不是跟患者了解病情和他们的心态,而是写病历。写不完的病历占用了他们与病人交流的时间。而写病历不仅仅是记录病人的情况这么简单,把病历写清楚了其实是在保护医生自己,更不用提还有很多医生要在论文和各种考核上花费大把的时间与精力。
就书中所说,历史是理解美国医患关系的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其实完全可以打开很多国家医患关系紧张的锁。具体要追溯到二战时期的医学研究。这一部分的精彩程度不亚于任何情节跌宕的小说剧情。从临床与科研的分离到结合,从私人化到公共资源化,从全能到专精,从信任到怀疑,从医学伦理学到生命伦理学,从自然情感到道德排序……导致病床边的陌生人不断增加的原因,远没有患者或是医生单方面想象得那么简单粗暴。医患关系不如以往那么和谐,医疗决策不再由医生独立判断,这其中就包括了上文提到的各种因素的影响。
毫无疑问,“陌生人”三个字是这本书的关键词,一方面是医生正在从与患者处于同一生活环境中的熟人变成陌生人,另一方面,包括律师法官学者等等在内的更多陌生人加入到医疗决策中,也让医生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陌生感。相信每个医学生在选择这个行业之初都抱着济世的想法,然而当他们发现一切并不如自己所想,尤其是在治病救人的单纯动机成了一种奢望,而这种奢望并非来自于医学本身的时候,之后的路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然,这一切的发生并不是因为谁的错,而是现代社会的必然结果。所以书中特别指出,我们并不能简单否定已经发生的一切,包括个人权利、医学技术、法律程序等。相反,在管理式医疗日益兴盛,而医学的不确定性依然如故的前提下,这种模式是不可能废止的。
《病床边的陌生人》
出版社: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副标题: 法律与生命伦理学塑造医学决策的历史
原作名: Strangers at the Beds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