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修持渊源:以巫史祝卜为起源
1.“儒”起源于祭祀相礼之业
儒家系统内对我们所探讨的“修持”思想和实践有着特定的表述,即“修身”。根据现有文献,可以初步判断儒家修身思想与实践大致有两个来源,一是来源于远古文化的固有传统,二是来源于儒家创始人对于生命展开及其社会活动的体验、总结和发展。
远古文化与儒家修持思想和实践有着极其密切的关联,为日后儒家修持奠定了基本方向和特色。而远古文化中,巫史祝卜直接衍生出儒和儒家。
关于儒的起源问题,前人作过不少论证,但是结论并不明确,需要作进一步的探讨。我们从儒字的构造以及意义上,获得一些比较原初的信息:
东汉许慎对“儒”作过一个界说:
儒,柔也,术士之称。从人,需声。(1)
《说文解字》
清代学者段玉裁在“柔也”下注释:
郑目录云:“儒行者,以其记有道德所行。儒之言,优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又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玉藻》注曰:舒儒者,所畏在前也。(2)
这些资料透露:1.儒字源于需;2.儒是术士;3.儒通濡;
4.儒蕴含柔和、安人等义项。
关于儒字源于需的问题,近人章太炎有一个论断:
儒之名盖出于需。需者,云上于天,而儒亦知天文、识旱潦。(3)
这一论断有不少模糊之处。所谓“儒之名盖出于需”,是可以看做受许慎启发而认定并且可以成立的一个推断;“需者,云上于天”以及紧接着的“而儒亦知天文、识旱潦”的结论,则让人误会“云上于天”专指需字结构而言。
《说文》所列的篆文“需”,其形体结构为上雨下而,解为“需:须也,遇雨不进而止须也;从雨,而声。《易》曰:'云上于天,需。’”作为六十四卦之一的“需”卦,卦象为上坎下乾。坎表示云,乾表示天,所以有“云上于天”之说(4)。这一解释原本与需字结构无涉。
《周易尚氏学》
西周金文“需”(5)字,形体为上雨、下人(“人”字与“大”字同形,后孳乳演变为“天”,篆文写做“而”)。文字自行显示的信息只是人在雨下,或雨和人。清代学者朱骏声认为,“需”字为“濡”字的初文,是有根据的(6)。段玉裁发挥联想,提出“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的解释,也比较顺理成章。
《金文编》
有学者论证“需(儒)”的产生源于原始的雷神崇拜。“需(儒)”字的原型上为雨,下为人形,其形义反映的是祭祀雷神的求雨仪式。“需(儒)”的本义为雷神燎祭集团中的女性祭祀者(7)。类似的议论还有不少。在这些议论中可能主观成分多了一些,由于缺乏直接的证据,因此结论并不可靠。
从现有儒字本身的资料不可能解决儒的起源问题,必须从其他的线索找突破口。
司马迁没有指明儒的来源,但是提出儒者的特点就是以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立足,长于礼仪:
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通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若夫列君臣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8)
班固引《七略》,认为儒家及诸子之学出于王官,长于沟通神人、从事教化:
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诗》《书》《礼》《乐》《易》《春秋》)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为最高。(9)
段玉裁在说文“儒”为“术士之称”下注释:
术,邑中也,因以为道之称。《周礼》“儒以道得民”,注曰“儒,有六艺以教民者”;《大司徒》“以本俗六安万民”,“四曰联师儒”,注云“师儒,乡里教以道艺者”。按六艺者,礼乐射御书数也,《周礼》谓六行六艺,曰德行道艺。自真儒不见,而以儒相诟病矣。(10)
近人章太炎梳理既往文献资料,赞同传统史家关于“儒”出于王官之说,判断儒属于那种通晓天文占候诸能的术士:
儒有三科,关达、类、私之名。
达名为儒。儒者,术士也(《说文》)。太史公《儒林列传》曰,秦之季世,坑术士。而世谓之坑儒。
类名为儒。儒者知礼乐射御书数,《天官》曰:儒以道得民。说曰,儒,诸侯保氏,有六艺以教民者。《地官》曰,联师儒。说曰,师儒,乡里教以道艺者。此则躬备德行为师,效其材艺为儒。
古之儒知天文占候,谓其多技,故号遍施于九能,诸有术者悉赅之矣。
私名为儒。《七略》曰,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为最高。(11)
胡适提出,儒出于祝宗卜史。他认为诸如王朝的贞人、太祝、太师以及贵族的多士等殷商知识分子,在西周经历的生活虽然是惨痛的奴虏生活,然而殷人的宗教则有殷民族凝聚力的核心,也就是最后能够征服战胜者的思想武器。这种宗教需用一批有特殊训练的人:卜筮需用卜筮人,祭祀需用祝官等协助礼仪专家。商亡国之后,这些有专门知识的人往往沦为奴虏,或散在民间。由于他们有专门的知识技能,可以靠他们的专长换得衣食之资。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孙就在那几百年中自成了一个特殊阶级(12)。
有论者以为,胡适《说儒》是我国国学现代化过程中一篇继往开来的划时代著作。将孔子以前的儒看成犹太教里的祭师和伊斯兰教教士,是胡适超越乾嘉大师和老辈国粹派的重大学术创见(13)。
胡适以后,论者蜂起。但是,儒起源于巫史祝卜之说基本可以成立。在中国上古时代,巫史原为一体,其后,“史”从“巫”中分离出来,形成独立的史官文化体系。在继承与扬弃巫史文化基础上,孔子创立了先秦的儒、儒学和儒家学派(14)。此外,西周时期,儒属于擅长六艺的教师,被称为“师儒”。周室衰微,官失其守,学术下移,儒者流散于各地,有的以治丧相礼为业,以求衣食,成为所谓的“小人儒”。而孔子则以私人办学,讲授六艺,继承了周代“师儒”的统绪,并加以发扬光大,创建了儒家学派。“儒”之名在孔子以前虽已有之,并不始于孔子,但儒家学派则创于孔子(15)。
2.儒家修持之学的文化烙印
由于儒脱胎于以巫史祝卜为基础的远古传统文化,日后发展起来的儒家修持之学便从渊源上打下几个明显的烙印:
其一,以天为上,超越人际。与萨满教相似,巫承担的主要职责是降神;其巫术已经融入祭祀之中(16)。巫祭祀天地、祖先、鬼神,有着沟通“天人之际”的神秘功能,很受当时社会和统治层的重视:
孔子曰:“于呼哀哉!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谓大假,祝、嘏辞说,藏于宗、祝、巫、史,非礼也,是谓幽国……”(17)
故先王患礼之不达于下也,故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祖庙,所以本仁也;山川,所以傧鬼神也;五祀,所以本事也。故宗祝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前巫而后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18)
巫的职能及其观念深刻地影响着儒者,儒者认为天是至上的神灵,是世界的最高主宰和圣人修养的根本:
故圣人作则,必以天地为本,以阴阳为端,以四时为柄,以日星为纪。月以为量,鬼神以为徒,五行以为质,礼义以为器,人情以为田,四灵以为畜。以天地为本,故物可举也。以阴阳为端,故情可睹也。以四时为柄,故事可劝也。以日星为纪,故事可列也。(19)
《礼记》
天之傲然独立,指引苍生,神圣不可侵犯,孔子对此有着坚定的信念:
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20)
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21)
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22)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23)
皇侃:《论语集解疏证》
孟子紧随其后,也有断言: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曰:“天与之。”“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
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24)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25)
先秦时期,最初的天道观即天命论,就是以天为人世的主宰。殷尊天帝,周崇天命。春秋战国以来,居于支配地位的仍然是尊天思想。春秋时,“天”变成了社会各阶层的惯用语,变成了人们指称某种不可抗拒的规律的代名词,成为意识形态领域一个重要的标志(26)。范蠡提出“持盈者与天”的思想,与同时代的老子、孔子思想表现了时代的相似性。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27)老子说:“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28)以此三人之言互参,其义自明。圣人“与天”的基本方法是“守时”,“随时以行”。此“时”乃四季之时。万物得其时则生,弗得其时则灭。以农耕文化为背景的民族,对“时”的感受尤为鲜明而深切,《逸周书》《礼记·月令》《吕氏春秋》都有系统而详尽的观察和思考。范蠡将四季运行、万物生长之“时”推而广之为万事发展变化过程中的最佳时机。所谓“守时”,就是牢牢把握住事物发展的节奏,以等待变化的最佳时机,不可违时妄为。老子倡言“道法自然”,以为天道是自然无为的,人道也应该是自然无为的。这些思想体现了自然主义的特点。墨子非难天命,却主张“天志”,承认天有意志,实际上是借重天的至高权威,推行兼爱、非攻、利民的义道。孔子、孟子虽然有过自然之天的思想,但他们仍强调法天,主张天人合一。
战国末期,随着社会制度的急剧变革和生产力的发展,随着天文学、数学、物理学、医学等自然科学技术的进步,为人们加深和拓广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提供了有利条件。在这样一个历史文化的背景下,荀子立足于儒学的人本主义传统,扬弃、汇通百家之学,第一次以系统的理论、实证的方法对“天人关系”问题作出了比较全面的总结,在天道观上达到了先秦时期理性认识的最高峰。这是荀子思想学说中一个最主要的具有划时代性质的贡献。
荀子
天是什么?荀子认为,天就是客观现实的自然界,就是唯一实在的物质世界。他说:
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29)
这就是说,列星相随旋转,日月轮流照耀,四时交替运行,阴阳不断变化,风雨普遍降施,万物各自得到相适应的条件而产生,各自得到所需要的滋养而成长。人们看不到它在操作,却能见到它的成果,这种自然功能是极其神奇巧妙的,于是就被称做“神”。人们都感受到了它所以成,却无法追寻它造化的形迹,这就是“天”(30)。
天是客观存在着的自然界,那么,天地万物的本原又是什么呢?荀子对这一问题又进行了探讨。他说:
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31)
《荀子》
荀子在此把自然界分为五个层次:“最为天下贵”的最高层次是有气、有生、有知、有道德观念的人;第二层次是有气、有生、有知而无道德观念的禽兽,即动物;第三层次是有气、有生而无知、无道德观念的草木,即植物;第四层次是有气而无生、无知、无道德观念的水火,即无机物;第五层次也即最基本的层次是构成所有这一切的物质元素——无生、无知、无道德观念的气。这样,荀子就把无机界同有机界、人类同自然界的物类在“气”这个基础上统一起来了(32)。
西汉儒者董仲舒似乎走得更远,他提出:
天者,百神之大君也,事天不备,虽百神犹无益也,何以言其然也,祭而地神者,春秋讥之,孔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33)
《春秋繁露》
其二,注重祭祀,强调礼教。在中国古代社会,礼最初的基本含义是“事神致福”。“礼(禮):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从示,从丰(豐)”(34)。而《说文解字》对“丰(豐)”的解释是:“行礼之器也,从豆,象形。”根据礼的基本含义以及扩展意义,礼有如下含义:第一,祭神以致福;第二,规定社会行为的法则、规范、仪式的总称;第三,以礼相待,对人表示敬意;第四,指礼品。从这四种含义来看,“祭神以致福”体现了古人对神的敬畏和崇拜,在主观上是一种善的动机和行为,旨在通过祭神以达致福之目的;第二种含义则从法律、民俗(礼俗)、道德和社会学的角度规范了人的行为礼节,体现了人的社会化的必由之路;第三种含义则展现了中国古代礼仪之邦的文明风貌,既是一种精神文明,又是一种行为的礼仪文明,是待人接物的礼貌;第四种含义则说明了礼的物质载体,人际交往应该礼尚往来。“礼”不仅涉及个人的修身养性、家庭的和睦,而且也涉及国家的安定和天下的太平。惟其如此,儒家才不遗余力地重视礼,倡导礼,把礼视为修身养性和安邦定国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因为“礼仪既有严格的制度对人们的言行加以约束,又最终成为全社会自觉检查和约束自己言行举止的依据和标准”(35)。
儒家重视礼的修身作用,直接肇始于孔子:
不知礼,无以立也。(36)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37)
《诗经》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38)
这都说明了人的修身养性离不开礼,只有具备了礼的修养,个人才能在社会上立足。知至,意诚,心正,如此以“德润身”,才能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儒将典籍、礼仪、医术、天文、地理,甚至巫术等原先只有贵族才能领略的知识带到民间。胡适认为,最初的儒都是殷的遗民,从殷的祝宗卜史转化而来,穿戴殷的旧衣冠,实行殷的古礼。在西周及春秋以治丧相礼为职业,他们在很困难的政治状态之下,继续保持着殷人的宗教典礼。经过六七百年的发展变化,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变成了教师,他们的职业还是治丧、相礼和教学,但他们的礼教已渐渐影响到统治阶级。向他们求学的有各国贵族的子弟;向他们问礼的,不但有各国的权臣,还有齐鲁卫的国君(39)。
孔子以前的儒为一种教授礼乐知识的职业,这种职业儒是由西周职掌礼仪典籍的官员流落转化而来。孔子创立儒家学派,将礼作为治国之本,同时也影响儒家人格的养成,成为此后儒家修持的一大特色: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40)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41)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42)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43)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44)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45)
儒家之所以把修身看做是齐家、治国和平天下的逻辑起点,是因为他们充分看到了修身对于人生乃至整个社会的重要性。因为个人对于自己所亲爱的人、所厌恶的人、所敬畏的人、所同情的人、所怠慢的人,都会在认识上有偏差,因此,一个人很难正确认识他人的优点和缺点,只有加强修身养性,才有可能克服认识对象与自己的关系和对自己所产生的影响。从解释学的角度来看,这意味着作者实际上注意到前理解对于判断事物可能产生的影响,因而才要求修身,要“正其心”,因为“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46)。一个人的主观心理状态可能会影响自己对事物的正确判断,因而修身的关键就在于要“正其心”。“正其心”,也就是要“去蔽”,要去掉原有的知识结构和情感结构等“先见”因素对自己认识事物可能产生的遮蔽,超越认识对象与自己的利害关系,力求客观认识事物的本真状态。
其三,调摄精神,磨砺心志。儒家爱好历史文献,关注现实社会,强调精神,砥砺意志,这与巫史祝卜中史的传承渊源和师的职业影响关系密切。《周礼》中的《春官》《夏官》《秋官》等篇,记载大大小小的官职均掌四时之礼,且与巫史卜祭有关。如《春官》中的大宗伯掌执王邦祭祀天神、人鬼、地神……小宗伯则掌执建国之神位,社稷、宗庙,于四郊祭祀五帝……其巫术与技能扩大为神事、占卜、预言,以为王事、祭祀、战争活动服务。
《周礼》
古代的这一类巫史王官,由通神、事神、降神、娱神转向注重现世的史官文化活动,成为专职的史官、卜官、礼官、乐官。自清代以降的不少学者证实,当时之史官主“司天”“司鬼神”“司灾祥”“司卜笼”“司梦”,具有多种巫史职能:
周之东迁,官失其守,而列国又不备官,则史皆得而治之,其见于典籍者,曰警史,曰祝史,曰史巫,曰宗祝巫史,曰祝宗卜史,明乎其为联事也。(47)
强调精神调摄,提出养心方式,是儒家修身的重要内容。精神与形体之间,具有统帅支配作用的是精神。正所谓“心以体全,亦以体伤”(48)。强调调摄精神,最好的方法是减少物质欲望,“养心莫善于寡欲”(49)。人生有欲望是正常的,然而只能在社会许可的条件下实现欲望,不可有过分要求,这就需要遵循“礼”的原则,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此外,孔子还提出了君子三戒,即“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50)。言行守礼、君子三戒等内容,即为寡欲。儒家关于精神调摄的原则,就这样初步确立了。(徐兆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