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吴国华的散文《​早春的阳光》

早春的阳光

保安镇早春的阴冷，可能只有温暖的阳光能与之抗衡，其它还有什么办法呢？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还要降温，所以就宅在屋子里不想出来。在寒冷的日子里，躲在一个有空调的房子里喝茶看书实在是件美好的事情。

但这天却突然出现了阳光，书就不想看了。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出点阳光就放弃阅读的机会，是不是有些冒失？

小外孙也莫名其妙地兴奋。妻子在给他换行头，她不断地自问自答，衣服穿少了小孩会不会冷、换下皮靴穿皮鞋如何？我说，到哪里去？妻子说，出门再说，走哪算哪。我说还是想好了再走。她马上回答，别等了，再等太阳就没有了。

出了门，天亮亮的，感觉不像是早春，而是小阳春。于是就庸俗地想，这样的天气，其实更适合什么都不做，就呆在屋后院子里，让温暖的阳光懒懒地照在身上。

太阳真的很舒服。沿街步行到三叉路口，上了一辆农村小客运汽车，很快便到了镇西郊的沼山脚下。为什么要到这里？妻子说可以看花看草，还可凑热闹。我想想也是，古人还说“春风花草香”呢。

山坡上果然种了很多桃花、李花、樱花，还没走近就能闻到香气。这几天的轻微感冒好像一下子荡然无存。到处是花香，奇怪的是很多树枝上还都是骨朵，但香已经漏出来了，真要人的命！穿插在山脚广场上就觉得人多，而且越来越多。我在哪本书上好像看到过，环境越安静，花期会越长。在这么一个大众喧哗的公共场所里，那些花草树木能不胜其扰吗？我又想，或许我记错了，说不定它们也喜欢热闹呢。

小外孙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吵嚷着买下了一只小风车，兴奋地举着一路小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边跑边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彩色的小风车转出一簇簇四处移动的斑驳光晕。

阳光明媚得让人有点迷惑。有几个男女直挺挺地躺在路边的一个草坪里，连报纸也没有垫一张，很是夸张。这让我更迷惑了。看来我家那个小院的格局真不大，我刚才所有的胡思乱想都相形见拙。我有些失落。

好在又看到了一对放风筝的小情侣。女孩子戴着一顶红绒帽，双手拉着线，男孩子在傍边，抽着烟，怡然自得的样子。我望了望天上的风筝，已经飞得很高很高，我知道这对小情侣的快乐就在风筝线那玄虚的一点点力量上，一张纸在天上飘着，它有多大的力量呢？我又看了看女孩那顶漂亮的红帽子。

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片小树林，远远一望，金黄的银杏树最为动人，待入林子，见桂树、香樟、杉树等也同样颀美。树荫下有人在剜野菜。往山上看，满山遍野果然都是野菜，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妻子教我辨认，这是小蒜、田刺贡，那是野艾蒿、枸杞叶等等，她说，沼山这儿的小蒜，形状与市镇里大菜场卖的小蒜一个样，但味道就是不同，这儿的小蒜比其它地方的更香更爽口。用沼山小蒜和本地米粉做出的小蒜粑，让人口齿留香。到过这儿的人要是没有吃到小蒜粑，那一定是一种遗憾。而我却在想，早春里这些不同的植物居然能在一起心心相印，得来如此美景实属不易。于是就一家三口在一石桌前围座，聊些花草和树的话题。

妻子说，海棠像一种花的名字，但它却是树。我也想为什么取了个花的名字呢？实际上它更像一个女人的名字，嘿，这个骨架玲珑的小乔木！

小外孙问，为什么要把树干涂一层白色的石灰，是为了好看吗？我告诉他是防止蚂蚁上树筑巢。他又问，那树上的花为什么有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呢？我被一下子问住了，这个刁钻的小家伙！

坐在傍边的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婆婆引起我们的注意。她表情轻松，微笑地与我那顽皮的小外孙打着手势。我们由此便攀谈起来。看上去她心情很好，说话不疾不徐。她说她是武汉人，一个退休的剧团演员，跟着旅游团来到这里一日游，感觉乡间的景致和阳光就是与城里不一样，她还说她也有一个小孙子，也这么大，也特别可爱。言谈间，我发现她的白发一丝不苟梳向脑后，挽成了一个拳头大的螺髻，螺髻上插着一只深赭色的珠头簪子，身上的衣着也极是简洁素雅，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老年文化人特有的端庄恬淡的感觉。我想，这算不算也是阳光下的一次巧遇呢？

原路返回的时候，又看见了那对放风筝的小情侣。不过风筝已经重新回到了他们的手上，很短的时间风筝就下了地，可能是风力不够。两个人不断在调整位置，还想把风筝重新放上去。但试了几次，风筝都落了下来，急得他们在广场上跑来跑去。女孩子把红帽子揭了下来，用手帕在头上不住地擦汗，嘴上还不停地念叨，没有风了，没有风了。看来还是有点力不从心，刚才的潇洒全然没有了。

这时，小外孙闯入他们之间，举着手里转动的小风车，童声童气地叫道，看、看，我这有风，我这有风！小外孙可爱的样子，逗引着旁边的大人小孩都乐了起来。

我突然有了恻隐之心。对于那对满广场里找风的小情侣，我想对他们说，明天再来吧。不过转眼一想，明天也许就没有这样好的天气了。云卷云舒，看来是有点无奈，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也怪，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天气说阴就阴了下来，那些游玩的人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半。人少了，广场上的花香更浓了。太阳虽是刚刚隐去，但空气中仿佛有了一丝雨意。这样的气候其实更适合万物生长。我想，不管阴晴冷暖，那些花骨朵会不会一夜间全部开放了呢？

吴国华，男，大冶市保安镇人，大冶三中教师。散文、诗歌散见于《黄石日报》、《五彩石》和《铜草花》等报刊。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