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铭》(上图为该石刻拓本局部)全称《泰山羊祉开复石门铭》,北魏宣武帝永平二年(509)正月刻,由太原典签王远书丹,武阿仁凿刻于陕西褒城县东北褒斜谷石门崖壁。汉中褒谷口是褒斜道最险要的隘口,绝壁陡峻,山崖边水流湍急,很难架设栈道。东汉永平年间,汉明帝下诏在最险之处开凿穿山隧道,历时六年而成,古称“石门”。东壁长16.5米,西壁长15米,南口高3.45米、宽4.4米,北口高3.75米、宽4.1米,隧道与栈道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褒斜石门是世界上较早的人工交通隧道之一。后汉开凿石门道破废,本崖文即记述了北魏重修褒谷道的原因、经过与结果,传颂梁秦二州刺史羊祉“诏遣左校令贾三德”重开褒斜道的盛举。《石门铭》全文融记事、颂功、写景和抒情于一体,是石刻铭文的代表作。汉代,佛学由印度传人中国。到魏晋南北朝时期,佛、道之学适应社会意识需要而日益炽盛,以写经为一大功德。凡新建寺塔、塑造佛像,必延聘文学之士,撰写文章以记其事。有的凿石以作碑碣,有的就天然岩壁摩崖刻写。短时间内,从汉代风行的立碑时尚转向佛学的建寺造塔、立碑刻石,一度碑碣无数。石质坚硬,可以永久保存,尤其是摩崖,因山高险绝而常人难以到达,故少人为破坏。《石门铭》是北魏摩崖石刻的代表,也是中国书法艺术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因崖面广阔,摆脱纸张限制,大书深刻,笔阵森严,气势雄峻,故而书风自然开张、气势雄伟、意趣天成,表现出大朴不雕的阳刚之美,堪称鸿篇巨制。此摩崖石刻今已割移藏于陕西汉中博物馆。《石门铭》以首页“此”字不损者为佳拓。此石刻为正书,凡28行,满行22字,后段题记为7行,每行9-10字。它吸取了处于同一地汉隶名品《石门颂》苍劲凝练的篆隶笔法,笔势与体势则吸取了汉隶跌宕开张、奇崛大气的特点,书风超逸疏宕、舒展自然。康有为誉之为“神品”,在《广艺舟双辑》中评曰:“《石门铭》飞逸奇浑,分行疏宕,翩翩欲仙,源出《石门颂》、《孔宙》等碑,皆夏、殷旧国,亦与中郎分疆者,非元常所能牢笼也。”书者王远在正史中并没有记载,但康有为推之为南北朝碑十大书家。《石门铭》是魏碑中可以临摹、借鉴的上佳范本之一,历史上的许多著名书法家都曾得此石之沾溉。学书,掌握笔法是第一要旨。就《石门铭》而言,它风格雍容大气,虽经刻工之手上石,但仍然表现出较为明晰的运笔方法,这是在临摹《石门铭》时不可不明察的。
1.起笔。《石门铭》主要有侧锋起笔与方笔起笔两种形式。如图一中“一”字佃U锋起笔,有明显的按笔动作,但切忌过于夸张。“山”字也是侧锋起笔,有明显的角度,铺毫人纸时切忌太刻意,可调锋折人。另外要注意的是,“山”字三笔竖画皆为露锋,但各有不同,右边短竖已为尖锋,因较短而不影响整体视觉欣赏。“十”字为方笔入纸,刚健利落,尤其是竖画,格外饱满有力,起到了支撑整个字形的作用。
2.收笔。《石门铭》字形收笔很注重变化。如图二中“匪”字横画多,“非”部右边三短横的收笔各不相同。上方长横收笔略顿,下方长横用笔重一些,自左向右逐渐加粗,重按旋锋后提笔,形成明显的回锋动作,谓之“悬胆”。“年”字中最长的一笔横画收笔后运锋向上提,稍有顿挫,从而保持全字重心平稳。像这样的笔画在具体临摹时不必太刻意,否则反失自然。“迹”字收笔则是另一种情形,“亦”部的横画自左向右渐次提笔,收笔处笔画较细。3.转折。《石门铭》笔画转换方向时多为方圆并举。如图三中“百”宇转折处为顺势直转,虽方正但没有形成圭角。“南”字转折处已有细微差别,提笔暗转。相比较而言,“中”字转折又有不同,顿笔后调整笔锋再使转。图四中“石”字“口”部转折处方圆相融,带有明显的弧度,运笔过程中要圆中见方,既显得浑穆圆融,又不失劲健之美。“带”字中有两处转折,一方一圆,形成对比,行笔之中的变化无处不在。“原”字转折有隶法,笔画变换方向时像是重新起笔了,这一情况很可能是石质漫漶的缘故,不宜照搬。
4.病笔。书丹经过刻工之手;难免会发生变形,历经风雨,更是会走样,所以碑帖两者相比,碑变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谓“病笔”,并不是单纯指运笔之误,还包括笔画变形的情况在内,临摹时切忌照搬,将一些习气夸张而成虫蚀之趣。李瑞清临摹《石门铭》和《郑文公碑》皆抖擞成习气,常为人所诟病。
图一中“秦”字“奉”字头中第三笔横画收笔处尖锋斜出,此乃刻工所为,临摹时宜改之。“刊”字的“刂”出钩弯曲朝上,形成回旋之笔,实为多余。按照一般点画形态要求而言,钩画可长,但不必故意弯曲,临摹时应避免。“子”和“蹇”字长横一波四折,收笔处顿笔朝下,也是病笔,临摹时不必刻意追求。
图二中“以”字起笔刻石刀痕明显夸张过度,应小而化之。“丈”字撇画出锋,提笔处已成方角,临摹时宜避免,切忌刻意描摹。一般说来,帖中撇画多为由粗渐细状,碑则由细渐粗,但切忌形成明显的圭角。“悠”字中的“双人旁”的竖画与下方“心”字底横平钩笔画粘连,可能是天长日久的自然之功,临摹时仍然要按照原有笔画形态来书写,不必照葫芦画瓢。“在”字中撇画起笔以及横画行笔方向有些走样儿,不可照搬。
图三中“足”字采用行楷写法,捺画一波三折,临摹时要表现得自然一些,不能太刻意。“强”字“弓”旁竖弯钩笔画虽然非刻工所为,但是就整个字形来讲,比例已经明显失调,临摹时可以稍微缩小一点儿。“畿”字有两方面需要注意:一是字中主笔画斜钩与横画交接的地方有明显的顿挫之处,临摹时要一气呵成,不能停顿之后再另行起笔;二是字中钩画很长,临摹时仍然要还其本来面目,不可将钩画写得如此夸张。“武”字的长钩处增了一点画,古人谓之“破体”,临摹时不能以讹传讹,写错别字。作为书法家,首先就是要避免写错别字,这是最基本的要求。1.点画。《石门铭》中点画形态各异,千变万化,很多时候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1)一点。如图一中“亥”字起笔点粗大厚重,略带弧度,运笔方向一反常态,有古人所说“高峰坠石”的感觉。“实”字末笔点画极为精彩。一般情况下,这一笔多处理成反捺,此字打破常规,有不落窠臼之美。整体字形上方笔画偏向右方,有大厦欲倾之感,末笔点画反向处理,顿时化险为夷,有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2)两点。通常将“穴”字头中的顿点写成反捺,但图一中的“穿”字反其道而行,将反捺变成平捺,使字形产生飘逸飞动的感觉。“平”字中点画参合篆法,将原本应为撇式的点画稍加变化,韵味立显。
(3)四点。如图二中“骈”字“马”部出钩很长,四点画形成自左向右渐高的弧度,运笔由重渐轻,渐次变化。“焉”字四点画则另有奇变。因为字形中有竖画穿插的关系,四点分为前后两部分,前两点平正,后两点欹斜,形成截然对比,构成妙不可言的动人音符。而“马”字四点较为凝重,前三点为三角形,最后一点为圆点,形成舒缓的横“s”形弧度。“无”字四点较为松散,字形上方横竖画较多,故显得很紧密,下方四点有流动状,形成明显对比,使整个字形显得疏密有致。书写时要注意控笔,切忌造成形式上的散漫,要做到“形散而神不散”。横竖画一般为字之主笔,常常起到支撑甚至改变整个字形的作用。(1)横画。《石门铭》中横画有多种形态,临摹时宜细会。图一中“车”字长横很典型,无论从起笔、收笔还是运笔来衡量,均含古隶淳朴之美。“元”字有两横,首横变成点画,实际上已是行书写法。“世”字横画末端粗重,显得十分粗犷有力。像这样的笔画形态,临摹过程中要注意收笔顿挫之法。
字中横画多时,应有主次变化。图二中“矣”字共有两横,粗细差别不大,但行笔方向有别,一直一曲,相映成趣。“年”字有平行紧密分布的四笔横向笔画,同样展现了精妙的变化。第一横起笔处与简化的撇画连在—起,形态粗短,第二横长一些,第三横最短,第四横又伸长,形成“短—长—短—长”的节奏变化。字中的两个长横,又体现出运笔的轻重变化。“盖”字横画亦多,第一、二横画长短相差不大,运笔有细微变化,第三横左端与上方两横齐头,右边伸出,成为主笔,使整个字形显得非常宽博。这也是《石门铭》整体风格特征之一。
(2)竖画。竖画在整体气势表现方面有关键作用,同样也要时时体现出变化。图三中“中”字竖画为悬针法,笔画劲挺,力度饱满,使整个字显得风骨凛凛。“千”字竖画为垂露,略带波折,盖为风雨侵蚀之故,临摹时不必照搬。“幸”字竖画略具弧度,使整个字形左右不对称;字中长横画稍作弯曲,化险为夷。
当字中有两笔以上竖画时,必须注意变化。图四中“而”字竖向笔画较多,两边笔画收缩,突出中间两笔。中间两笔一以撇画出现,一以悬针方式出现。字中竖画特别多的情况下,更要突出不同的笔法特征。图四中“卅”字的三个竖向笔画,长短、欹正和运笔轻重各不相同。
图四中“肇”字竖画出钩是—种特殊变化之法。《石门铭》中多长钩。就此字造型而言,“戈”部钩画尽力伸展,字形有偏右的运动之感,顺势将原本自然垂笔竖画出钩,形成自右向左的运动势流,从而保持了整体字形上的平衡。由此可见,《石门铭》在笔画处理上是颇具匠心的。3.撇捺。从总体上来看,《石门铭》撇捺画较为舒展,使整体字形显得气势开张,非常大气。相比之下,撇画比捺画变化要多一些。
(1)撇画。图一中“余”字左部撇画为首笔,纯粹中锋行笔,右部捺画尽力伸展,字形显得很宽博。“饶”字左部与“余”字一样,但撇画已为“兰叶撇”,起笔处饱满,下端渐细,笔势飞动。“功”字撇画较为粗重,起笔方整,迅疾有力,使左右两部分团成—气,乃字中的关键笔画。“冗”字撇画为典型碑体形态,尤其笔画末端行笔,临摹时切忌一带而过,要做到万毫齐力,而且一定要送到位,提笔出锋不能太快,要控制好速度,才能使笔画显得饱满有力。图二中“假”、“仗”二字单人旁撇画形态接近,弧度较长,运笔一波三折。虽然近似,起笔处仍存在
细微之变:“假”字单人旁的撇画露锋起笔,收笔渐细;“仗”字单人旁撇画起笔正方,收笔戛然而止,给人掷地有声的感觉。“硐”、“始”二字偏旁中撇画与以上所列“兰叶撇”形态正好相反,自起笔至收笔处逐渐变粗。
《石门铭》中存在一些较为特殊的撇画形态。图三中“才”字撇画粗壮有力,运笔逐渐加重,顿笔而出,显得十分饱满。“夷”字撇画出锋平出,调锋时不能形成太明显的圭角,一定要自然些。“铭”字撇画出钩,使左右两部分团成一气。“夏”字两撇画有细微变化。第一撇收笔处反向顿笔而后稍挫再提笔,第二撇顿笔后即收笔,虽说变化细微,却尤见神采。
图四中“殊”字捺画短而有力。从形式上来看,此画上下两端几乎等宽,但仍要注意行笔变化,锐角出锋。“矣”字为直捺,较为常见,切忌写成上下一般粗,要注意笔画渐行中的变化。“之”字为平捺,虽没有明显的重按动作,但不可过于均匀,临摹时要注意捺画中一波三折的“小动作”。“攀”字为反捺,收笔干脆利落,没有明显的回锋动作,挫锋而出,戛然止笔。4.钩画。一般认为,魏碑多长钩,且较粗重,其实并不尽然,留心《石门铭》碑刻,可见钩画的多种变化。
图一中“民”字疏密对比极为强烈,左上方笔画收紧,斜钩笔画伸出。如果钩画短,整个字形重心会失衡,因而钩画写长有平衡整个字形重心的作用。“将”字右部的钩画平钩而出,托住粗重的点画。如果钩画短促,则点画必将失衡。由此处可获得启示:运笔中,上一笔关乎下一笔,要时刻把握全局,不能孤立地处理笔画,否则就很难求得整体的和谐之美。
图二中“载”字“戈”部钩画行笔方向自右向左,使全字气息内敛,同样也起到平衡整个字形的作用。“思”字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心”字底的出钩同样自右向左,使上下两部分气脉连贯,此乃以不变应万变之法。
图三中“奇”字出钩比较舒缓,笔画粗细较为均匀,临摹时不能写得太死板。“穹”字末笔出钩与“奇”字不同,形成一圆一方的对比。此字出钩较方且重,但在1临摹时千万不要形成圭角。
图四中“阁”字出钩则完全不同,笔画圆转,长钩而出,形成半包围之势,托住“门”框内的“各”部。“代”字钩画粗壮雄伟,显得气势非凡,运笔上要注意力送毫端,这样才能收到宽厚沉雄的效果。
任何规律皆非绝对。一般说来,魏。碑中多长钩,但也有例外。图五中“绝”字“色”部钩画较短,钩画形态为三角形状,接近后世唐楷笔法,与字中其他细线条形成鲜明对比。“已”字末笔几乎不出钩,只在笔画收笔末端有稍许暗示,显得意味深长。笔画之变为基本之变,相同文字的不同变化乃更高层次的变化。图一中“行”字有两撇画,第—撇直而短,第二撇长而略曲,既形成对比,又协调统一。“创”字“仓”部两撇画行笔方向略有不同,第一撇运笔中稍有波折,第二撇末端粗重按后平出,末端更粗重一些。众所周知,隶书创作有一条基本法则,即“燕不双飞”,也就是说,“燕尾”在字形中只能出现一次。实际上,在楷书创作中也默认这样的定律。图一中“凿”字右上方的捺画应为反捺,但此字却反其道而行,同样用长捺,但在笔画长短和方向上加以变化,反倒有不落窠臼之美。“作”字“乍”部中两短横之变化,上方横画小而尖,下方横画形体较大且有隶意,使整个字形显得神采飞扬。
将图二中“霜”、“露”二字进行对比,差别在于:“霜”字中两点为三角形,较为轻盈;“露”字中两点为长方形且较厚重。各字中的两点相差只在毫厘之间,妙在变化无痕。《石门铭》中一些结构对称的独体字也体现出高超的变化技巧。图二中“林”字,右高左低,左粗右细,左缩右伸,同中求异。“两”字细微之变在于二“人”的处理,左侧中的点画处理成反捺,右边则是捺画形态,不留心甚至看不出区别。图三中“幽”字“山”中竖两边的部分:左侧的两撇画,不知是初始状态还是后天自然风化形成的效果,笔画粘连,右侧的则断开。“兹”字中相同的两部分或高或低,或方或圆,或开或合,极见趣味。.最耐人寻味之处在于,左右两部分欹侧取势,错落生姿,造型生动。“北”、“非”二字形体接近,左右两部分相背。类似这样的字形容易写散,因而要做到“貌离神合”。图四中“皆”字为上下结构,上方“比”部左右高低错落极为悬殊。“晶”字尤为特殊:上方“日”部转折处笔画伸出,中间横画粘连左边框;左下方“日”部转折为方,中间横画粘连右边框;右下方“日”部形体最大,稍有错落,中间横画粘连左右两边框。最有意思的是,如果将“书”、“昼”二字进行对比,两字几乎不似出自同—碑刻。“书”字笔画以圆转为主,大朴不雕,得萧散之美;“昼”字笔画方整规严,转折处舍圆求方,与后世“欧体”极为相似。《石门铭》中偏旁占多数者乃“门”字框和“辶”(这与碑刻内容有关联),笔者因而选择这两类偏旁来加以分析。图一中两个“门”字笔画较轻细,行笔方向上有变化,尤其是第一个“门”字的左右欹侧之变,使整个字顿生奇趣。第二个“门”字较为端正,变化之处不言自明。再对照其余“门”字框的字来看,较为宽博,字形较为严谨;“关”字具有行书笔意,中锋、侧锋兼施,用笔变化很多。图二中前两个“阁”字,前者较窄,后者宽博,笔画接近隶书《石门颂》。第三个“阁”字结字更宽绰一些,字形较扁,字间笔画较为疏朗。《石门铭》中的“开”字也有不同变化。图二中的“开”字笔画瘦劲,起收笔处方整严谨,临摹时要注意节奏变化。图三中第一个“开”字结字较为紧凑,与第二个“开”字有明显的差别。另外,“门”字框内的部件与“门”字框左右竖向笔画的粘连情况也有明显差别。“辶”的变化同样很多。图三中的“进”字流动飘逸,“迥”字从容舒缓。图四中的“回”字捺画末端出钩,稍有顿挫;“遒”字的“辶”瘦硬劲挺;“递”字的“辶”平捺宽厚沉雄;“遣”字的“辶”捺脚取势飞动,尤其是长横与“辶”的穿插,使该字显得非常别具一格。图五中“二”字仅有两笔,变化处理难度大,极见巧思。第一个“二”字含隶法,笔画之间较为疏朗;第二个“二”字两笔画排列紧密一些,并且两字笔画凹凸方向不—样。对照图五中两个“四”字,一密—疏,一方一圆,变化十分明显。图五中两个“百”字,前者笔画粗壮有力,后者线条较细;结体前者近正方,后者略呈长方。《石门铭》中的“乍”字主要是通过竖画长短来加以变化。其首笔撇画也有相同,如图六中第一个“乍”字重入轻出,第二个则轻入重出。
图一中的“息”字之变主要在于形体宽窄悬殊。第一个“息”字上部较窄;而第二个“息”字上部较宽,整体上显得疏朗一些。图一中两个“通”字风格差异很大:前者清秀,后者雄强。第一个“通”字捺画近后世唐楷行笔,起笔较为轻盈,且“甬”部与“辶”粘连;第二个“通”字在字形上较为宽博,“甬”部与“辶”断开。
图二中两个“有”字变化不大,但前者较为工稳,后者较为随意。图二中的两个“月”字,第一个“月”字的两横与边框互不相连,字形疏朗;第二个“月”字较为开张,两横画与左撇画相粘连。
图三中的“自”字之变很有趣味。第一个“自”宇横画与左边边框相连,转折处见方;第二个“自”字反其道而行,字中两横画粘连边框右侧,转折处方圆并举,前者为内犀,后者为外拓。图三中两个“太”字主要区别在于字形疏密不同、点画位置不同,所表现出的艺术效果也大相径庭。
也有一些变化是通过行笔方向来实现的。如图四中两个“广”字看上去大同小异,但末笔捺画行笔方向不同,一为平捺,一为反捺。而图四中的两个“汉”字,末笔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结构上来看,《石门铭》结字较为宽博,气势开张;疏密关系处理上,时见强烈对比。魏碑是楷书的不成熟形态,没有后世唐楷的森严法度,时有不落窠臼之美。《石门铭》中,有一些字保留了隶书遗意,也有一些则流露出行书笔意。图一中“山”,字笔画少而简单,但中竖伸长,两侧竖画相对缩短,表现出较为突出的疏密关系。“乃”字处理得极富特色,出钩很长且与撇画相粘连,形成密封状。“自”字左侧极为缜密,两横画皆粘连左边框,右侧留出空间。“阿”字“P”部占的空间比例很小,“可”部尽量夸张。图二中“氏”字的处理很独特:将钩画伸长,左上方密,右下方疏,形成局部对比。“夷”字上密下疏,得“疏可走马,密不透风”之妙趣。“朔”字的“月”部中增一横画,出钩粘连左撇画,形成人为的疏密变化。“凯”字则充分利用字形结构特征加以变化,形成了左密右疏的格局。图三中“正”字为典型的行书体态,笔画凝重。“平”字两点画有明显的行意,“洛”字“各”部保留牵丝之笔。“皇”字起笔撇画与竖画相连而成“一笔书”,最末一横画还保留了隶书遗意。图四中“升”字掺入行意,显得飘逸流动,在郁郁苍苍的摩崖风格作品中尤其显眼。“伤’’字左部顺势而下,牵丝连笔,有很强的流动感。“后”、“往”二字左部直接以行书笔法代替。图五中“起”字“走”部、“楚”宇“之”部,都显出行书的符号化特征。图五中“此”字为草书写法,但线条仍是魏碑形态。“纪”字收笔出钩,以行草法为之。图六中“此”字末笔本应出钩,但在此处理成波磔,隶意较为明显。“阳”字右部也是隶书的写法。“再”字起笔横画隶书特征更为明显。“匪”字“E”的末笔为隶法,行笔较为舒展。1.宽博沉雄,有夸张,有对比。作为摩崖书,《石门铭》较之一般造像、墓志等作品气势更加宏大。但其结字形态并非一味求大,也有极个别做“小”处理,这样就形成了极强的对比。如图一中,“献”字较大,而“公”字较小,由字形夸张而形成对比。有的则是由笔画的极力伸展夸张和极力缩短而形成对比,有的则是利用字的高矮来制造对比。
2.撇捺伸展,体态开展。《石门铭》气势宏大的风格主要得益于撇捺画的舒展开张,如图一中的“久”字。即使在字中撇捺画较多的情况下,也努力突出这一点,如“发”字。值得注意的是,《石门铭》中左右结构的字,并不对某些笔画进行伸缩避让处理,这在唐楷中是很少见到的。如图二中“将”、“输”二字,左右两部分均各行其是。以“将”字为例,“寸”部横画左边应缩进,但这里一任自然,反成一种风格。
3.因字生形。《石门铭》的很多结字一时有一时之态,不拘常调。如图二中“方”字点画重入,横画一波三折,撇画很长,气势非凡。“成”字笔画处理有意识“松散”,使整个字变得很疏朗。图三中“州”字形体本身很特殊,三部分大致相同,但此字自左至右逐渐向下倾斜,动感顿生。“仁”字单人旁稍向左倾,“二”部向右倾斜,左右两部分形成互动。“崄”字造型很别致,“山”部安放在左上部,力压千钧,却又稳稳当当。“途”字“余”部欹斜取势,“辶”恰如一叶小舟,上面一船夫正奋力划桨,乘风破浪,驶向远方。
4.特殊点画。特殊点画在字中常常起到改变字形、字势的作用。如图四中“经”字,右部捺画一般都处理成反捺,此处却用长捺,改变了整个字的重心。“惟”字“隹”部竖画倾斜,使整个字具有了动感。“梁”字尤佳,末笔本应为顺势与左侧点画相呼应,但这里自行舒展开来,使整个字似倾非倾,平中见奇。再如“则”字,从左至右渐高,左右两部分距离较大,临摹时切忌拆散字形。
《石门铭》乃魏碑名品,影响很大,取法者众多,尤其集中在清、民两代,代表性书家有康有为、萧娴、李瑞清、张大干、胡小石、庄蕴宽和于右任等人。当代书家陆维钊、潘良帧等人I临摹《石门铭》也很有特色。康有为一生对《石门铭》和《爨龙颜》用功尤深,同时参以《经石峪》和云峰山诸石刻,书写上以平长弧线为基调,以圆转为主,以长锋羊毫挥写出特有的粗茁、厚实效果。萧娴的书法格调近似其师康有为,也深受《石门铭》启发,但一些捺画出锋时多重按,似乎有些夸张过度。庄蕴宽行楷有六朝风云,致力《石门铭》尤多,这是他—生书法的基调。他的作品,结字、用笔极为夸张,点画粗细悬殊,时有惊人之笔。他善用浓墨,将《石门铭》结体的劲厉遒古、奇肆狂野发挥到了极点。于右任将墓志、造像、摩崖等合成一体,遂成潇洒新格。他的一些对联,《石门铭》笔意十分浓厚。陆维钊临《石门铭》已脱去形貌,刚劲利落,得北碑生猛之气。潘良帧临摹《石门铭》可看出隐士风度,全无一般人临摹时刻意表现出的剑拔弩张之气,十分恬淡,别开生面。最后附上康有为五言对联(见图一)、庄蕴宽七言对联(见图二)和于右任五言对联 (见图三)供大家欣赏和分析,相信对我们临习《石门铭》有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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