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快递·三月的诗⑦以薇诗选
□新作快递·三月的诗⑦以薇诗选
万物变成灰烬的技巧早已完整（组诗）
以 薇（杭州）
树
想想那些树的坚韧。向上，注定的徒劳
有人抓住了它们的脚，它们的心，黯淡
在另一侧。泥土的巢上
整个春天，受到了某种侮辱
风，哗哗哗地响，拼贴清一色的历史
——它等于它，它删除它
——规则的戏弄中
一生拒绝弯曲的道德
让有人得到了报酬
2021.03.02
无从寂灭的雪
无从寂灭的雪，被来年等着
松枝的凳子，醒着，醒着形状，醒着寂寞
寂灭是个动词，它被雪截停
木头伸出空心的拳，它被雪抚摸，抚摸，抚摸
我们接受寂灭。在
呼——吸——之间，旅程漫长
我们，需要付出先于收获
无从寂灭的雪，无从寂灭的是白色
b-ai：闭上唇，爆破气流，声音诞生
也寂灭
无从寂灭的雪，无从寂灭的雪，无从寂灭的雪
清晨中，你默念三次
波浪翻涌，寂灭也翻涌
柔软的白覆上坚硬的白
石头用极缓，一去不复返
一个冬天让无从寂灭的雪肮脏一次
三个冬天让无从寂灭的雪肮脏三次
肮脏拒绝雪想要的寂灭
雪，冰冷，伏下
让你的手心停留它浑身的
泪
2021.03.23
尘 埃
来自助洗衣房洗衣服的都是孤独的人。
——埃特加·凯雷特
尘埃是怕水的。
洗衣机昼夜不停地转动。
代币跟着转。从你的手到他的手
（如果没有代币，尘埃就赢了）
孤独，是不分性别的
尘埃也是
但，一颗灰尘习惯积聚于一群灰尘
谁因此孤独呢？
有时，我会想看看尘埃死后的样子
（你知道，这只可能发生在水中）
“但，据我所知”，一个经常出没洗衣房的女人说
——她已独身多年——
“是这样……”
她说着，拍了拍烘干了的外套
“眼泪。只要你还拥有眼泪，就不可能
见到真相。”
2021.03.15
论告别
记忆在教你成为一个负重的人。
这不同于孤独
也不同于
淡水中，水草间水蛇给出的
小小假象
你知道，水蛇
作为阴性物种的隐喻
柔美的起源。让我相信
当它咬住臀部
这会是夏娃愿意咽下的苹果
告别由此诞生
新世界
被苹果的残缺召唤
并因残缺：沿着它的天性
汁液滚落
构成眼泪的变种。让痛苦成为女人的别名
然而新与旧之间，记忆被留下
——如同人造丝上的绣花
承担的装饰规则——
漏洞并不存在，历史从不瓦解
事实上，因为想象
它被不断加料
类似苹果进入罐头: 清洗，切块，腌制
调味以及大脑容量规模的糖水
——成全记忆自足繁衍
——缠绕，庇护还是一堵墙?
抑或，思想的仓库?
整个过程，无从切开的空气
倒更像一种证伪：
告别的无从绝对。为彼此的交集，你知道
负重，也是它的用意
当夏娃咽下苹果
世间便有了孩子的纯洁
新的可能被提供
——一只子宫
——在世界的第一次
但绝非最后一次
由此或可认为，面对生活：
“一阵战栗的长度”，告别需要承认
它隐藏的企图：
像一条水蛇，弯曲身体（以伸展灵魂）
一个小小的环，圆满
仿佛救生圈，足以
对抗
在时间中很快地沉下去
2021.03.20
招牌沉默
——致敬阿什贝利，一个打开诗意边界的人）
我想谈谈，1874年，甲戌风灾试图抹去琉球渔船留下的裂口之前，
毛姆刚刚拥有他的名字，1月多雨的风景，所暗示的，不会包括
海牙的春天终究会迎来遍地沙丘黄金般的孤独。你惧怕那样的稠密
当它漫长，波德拉柳树的倾泻……
一枚白色无底纹的黑便士所不能销毁的
是你渴望的结束。残余的尾声
在多年后
一封抵达江南拱宸桥畔的信函中
找到了脉搏。字里行间
三吨重的萤火燃烧着，足以让被雨水裹住的人
烘干湿漉漉的掌纹
这便是你所见到的。一支燃尽的蜡烛
如何试图成全一尊泥塑拼装的骨骼?
在遥远的某处，无从审判的历史
如同暴力下的沉默：最寻常和需要向往的
是艰难越过亚马逊支流的
一尾小小的鱼类。成全滚滚红尘的野蛮
带回卑微，并擦去命运犹如钉子划过水面的碎痕
我因此想谈谈，一种崭新的足以惊动时间的孤独。
在遗忘，这一使命上，万物变成灰烬的技巧早已完整。
注解的意义在于
借词语打开的花蕾，足以暂缓——
所有被时间遗弃的渴望，无从说起的念想……
当霍恩用肉身跋涉了它的长度，丛林疯狂的
掩饰中，你知道
寂静在深度中所拥堵的：
不仅仅是腐烂本身。以至100年后，三个世界的某处，愤怒的
索尔仁尼琴有些颓丧
为空空如也的双手和涂黑虚空的鹅毛笔
天空更频繁地下雪，春天会套着冬季的旧衣
世界不应忽略的另一处，怪兽的手提了
沉睡的人的耳朵，所有的肉身，像具剪影，移动着，停滞着。你记
得那样的
一个高高举起的响亮手势，像把匕首
雪人因此充满繁衍的欢愉
我因此想谈谈，那些在被夜色拖住的鹰鸟身上
无从退隐的孤独。时间已焊入静止的成分。
它们因此，几乎洁净。你知道洁净的含义
让人想起兰花头顶空荡荡的雨水
但并不能超过比如中世纪海萝丽丝留给祭坛的祷告
或者狄安娜写下约尔丹时起伏的孤苦
而也正因如此，脆弱显得过于普遍，会不时从每个人的脸上摔下，碎
裂，如一口飞沫。
但我为什么要谈这些？这让疲倦突然喷涌
活力趁机失踪，时间显得陈旧，哪怕是早春
米粒般的紫荆花正加速它的兴奋，香味等着装满记忆的盒……
我因此
不能想起什么
仿佛，四周，是空白撑起了生活的际线
当那些词语在多年后醒来：现在你可以打开它了——
一张新的挂上墙的蓝图，从未见过的
鲜活的主题，一棵新鲜的苹果树……
我因此想谈谈什么？在又一个百年后的此刻——
我们都站在一扇陌生的门后观察
有人已把天空拉得很近，月亮繁衍着月亮
白天繁衍着黑暗。听说，澳大利亚的海滨
成群自杀的海豚曾留下遗嘱。而你想知道那是什么？
花园中，哭泣的玫瑰勒紧哭泣。人群中的我，茫然想不起还想谈点什么。
我只是突然羞愧。为诗句中持续不断的碎裂
扩大，以及空白的捆绑——身后，富有的历史
拒绝告诉我别的，除了示范沉默，冰冷如
匕首的沉默。就像一个倚靠阴影的旁观者
意味着，日色正萎缩它的理想？还是
一首挽歌受惊之前，炉火失声尖叫的三分钟流亡？
2021.03.21
以薇，习诗者。浙江浦江人，现居杭州。
告诗友：“新作快递·x月的诗”将成为绍兴诗刊平台的常设栏目。一般从每月15日起征集当月的新作，题材不限，月底截稿，每人可精选本月创作的诗歌1—3首(若是创作量大，有10首左右的作品，也可以单独专辑推送），标注写作日期，署名后标注所在城市，诗后附个人百字简介，发邮箱1027463563@qq.com或直接微信（上班时间），标题栏写“新作快递”。已经在其他公众号推送过的作品请不要再发。来稿择优陆续推送。请有意者支持、相互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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