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多米诺骨牌35
文/吕施张
【简介】
他救过她,也度了她,对她意义非凡,她喊他老师。现如今,她却要围猎他。
一切的故事都围绕着这个终极目标而展开。
心理学上有句话:你心里有钩子,别人才能往上面挂东西。一切的前尘往事都掩映在以自己为诱饵的棋局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卷进棋局里的每一个人既是棋子,也在执子;子子关联,人人各有图谋。
商场上的伐谋伐交,看似步步蚕食,实则为了烧毁一切阴郁污秽,浇筑通向希望的生门。
爱情、友情以及亲情都被搅进了棋局内,成为她谋胜的筹码……但正如老子的《道德经》所言: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的,就如普罗米修斯的火种降临,烧出了人性中的一片温暖光明。
第三十五章 多米诺骨牌
“行车记录仪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这车的记录仪只有前置镜头,被动手脚的是右后轮;而且动手的人手法灵巧,车身连异常的抖动都没有。”
没有抖动,自然不会触发记录仪的停车监控模式,也就无法追溯“动手”的时间;而且轮毂螺栓的松动程度分明是计算过的,在市区行驶的速度不会发生意外,除非上了高速;被问话的人的言语间居然带着同行相惜的赞赏,关于这一点让毛置行很不满意,他夸张地连翻两记白眼。
“要报警吗?” 汽修师傅熟知毛置行的性格,习惯性地搓了搓手,然后见惯不怪地问道。
“……”
“小毛总…”
“……”
“小毛总…”
“嗯?”汽修师傅连唤两遍,毛置行才从漫无目的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要报警吗?” 汽修师傅又重复了一遍。
毛置行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车是简钰的,是否报警理应要征求她的意见。尤其是联想到她最近委托自己做的事,总感觉这“阴损的手法”不是单一的意外,背后可能牵扯甚深。
越是繁复的心思,层次递进的深谋,越不能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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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倒回到五天前说起。
自从那日简钰知晓“爱客”是他家生意后,不日便将他约出来说要拜托他帮一个忙——拍到秦宗耀与异性进出酒店的暧昧相片,越露骨越下流越好。
当下,毛置行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简钰,眼睛巴眨巴眨着就是不说话。对他而言,这个忙不费事,只是……他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简钰倒是给了他一个“有话但说无妨”的眼神。
毛置行眼珠一转,说:“姐,我一直以为你是白开水,清透干净,不屑于耍手段的?”
简钰无所谓地笑了笑,“对于这种无药可救的人该用手段还得要用手段。凡事都得讲效率。”
无药可救?他好奇地追问道,“这个秦宗耀是谁啊?”
简钰只是很简短地说他是德盛的一名销售副总,此人平日总是依仗着老员工对自己百般刁难,于是想着拿点把柄掣肘他。
毛置行的热血一下子就咕嘟嘟地冒了上头,直接来一句:“还有这样不长眼的人?要我说直接狠揍他一顿,警告他一番,岂不是更让他长记性?”说到这里,他一拍胸口,“只要你一句话,我保准做得干净利落,没有后顾之忧。”
简钰被他的直率、血性逗笑了,“别胡来,打人是犯法的。何况揍他只得一时痛快,毫无意义,反而会打草惊蛇,但用好他能解决一个群体性的问题。秦宗耀不重要,他只是推动一系列连锁反应的一个起子而已。”
毛置行耸耸肩,表示丝毫听不懂。
简钰耐心地解释道,“你玩过多米诺骨牌吗?”
毛置行像个听教的学生般点点头。他当然玩过,那种流畅的摧毁感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只是码牌从来都是别人的工作,他只负责推倒。
“秦宗耀就是被码的第二张牌。”
一句话,画龙点睛也点到为止。毛置行虽然听不出此话的深意,商场上的伐谋伐交他同样不擅长,但绝对也不陌生。他老爸,还有庄则晔都是那种洞若观火、深谋远虑的人,耳濡目染下,他的领悟能力自然也不差。他老爸还经常唠叨他,说什么“可以不事事都谈算计,但是商场如战场,心思缜密些总归不会错。”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两人分别时,简钰说方才来的路上,车的胎压报警了,然后一上速度车身就有些晃动;待会还要上高速,有些不放心,让毛置行帮忙看看问题严不严重。
毛置行爱车,一听描述便大致判断可能是轮胎漏气了,但具体问题还需得详细检修一遍。为了安全起见,毛置行调了一辆同款车给简钰开。
车当天就被开到了汽修厂;只是这几天忙,毛置行也没留心汽修师傅在电话里说的问题;今天下午顺路过来一看,于是便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轮毂螺丝松动极容易造成翻车事故,遇上极端情况,甚至会车毁人亡;是谁与简钰有这般大的仇怨,是那个秦宗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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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的时候,庄则晔正在主持一个项目进度会;他瞄了一眼发亮的屏幕,然后随手将电话给了身旁的林玥;林玥默契地接过电话,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会议室外接听。
很快,林玥又折回到会议室,径直走到庄则晔身后,然后俯身猫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
庄则晔肃正的脸容一直没有丝毫波动;林玥言毕,他随即伸手在坐在右下首的眼镜男的桌面上敲了两下,示意他接棒主持;然后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手机刚放到耳边,毛置行火急火燎的声音就冲击了耳膜,“四哥,出大事了,十万火急,我在荻华酒店等你。”
“……”
毛置行原本也没打算通知庄则晔,但事情的发展已经让他不好把控。
一开始是联系不上简钰;只得试着打了向南舟电话。向南舟告诉他,这两天,德盛在荻华酒店搞新产品推广兼技术标准研讨会,简钰是负责人之一,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不方便接听电话也正常。她方才还在其他同事的朋友圈看到新鲜的简钰的发言相片。
至此,毛置行方才松了一口气,——那至少确保人是安全的。
他趁机向南舟打听秦宗耀这个人,向南舟了解不多,都是些没甚参考意义的皮毛;但在毛置行的诱导下七拐八拐地,她漏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办公室前段时间收到一只来历不明的恐吓包裹;包裹是王苒拆的,虽然当时她也在现场,但是因为站得远,看不清楚里面具体是什么。事后简钰便下了严令,此事不得讨论,更不能外传。所以事情的后续向南舟也一无所知。
所得的信息已经超过预期,毛置行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虽然简钰曾经对他说过,成长嘛,那就从有自己的主见开始吧。但显然他的“主见”已经无法承担这一起如多米诺骨牌般会有连锁反应的事件。看来不单简钰在码牌,对方也在码牌,而且对方的手法更粗暴狠绝。以他的心思以及所得的信息,还无法看穿事态的发展,只能拉庄则晔入局。
庄则晔花半小时听毛置行讲完了他所知道的来龙去脉。那双墨黑的眉毛难道一见地一沉,像突然阴沉下来的天色;他心头闪过一丝怒气,但并不是冲着毛置行。
继而那双惯常淡漠的眼睛定在毛置行脸上,像只太阳底下的放大镜,烤得对方如同被烫着般地坐立不安。
毛置行心下有些明白地讪然一笑,“看我干嘛?”
庄则晔语气不善,“现在倒是学会了有事情就瞒着我。”
“哎呦,”毛置行自行喊冤,“四哥,从头至尾都没想着要瞒着你,不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吗?关键是一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事情会是个连锁事件啊?现在知道严重性了,不也第一时间通知你?而且简钰那天也说——如果你四哥想要知道就告诉他,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一顿,他有些献媚地朝庄则晔挤眉弄眼,“夸你有分寸呢,四哥,所以现在的重点是解决问题不是追究责任。”
庄则晔眼皮一掀,拿起桌面上的黑咖啡灌了一大口。
“简钰要的相片拍到了吗?”
毛置行有些诧异话题的转折,摇摇头,“前天我的人看到秦宗耀一个人傍晚时分入住爱客,然后凌晨左右有一辆车开到酒店门口来接他;司机没下车,从监控隐约可辨是个女的。因为不是坐实的相片,所以也没有告诉简钰。”
庄则晔沉吟半响后再次开口,“今天的活动秦宗耀在吗?”
“在的。今晚有个答谢晚宴,德盛的那些个高层都会出席。”方才毛置行比庄则晔早到了四十多分钟,他开好房间后,还有足够的时间同向南舟打听这起事件里关联人的活动安排。
闻言,庄则晔意味深长地扫了毛置行一眼,“看来,最近同简钰办公室那个小姑娘的关系处得不错嘛。”
“啊?”像是迎面一个糖衣炮弹,有措手不防的心慌,也有突如其来的甜蜜。他心头一窒,有些心虚地分辩道,“干嘛扯这些不相干的事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来调侃我。”
毛置行试图用夸张外露的表情来掩映心里莫名的颤动,但在庄则晔看来不异于掩耳盗铃。
有时候,人简单一些真好,可以一眼看到底。想到这里,庄则晔心头漫过一丝黯然。只是,当前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能因小失大。他嘴角轻轻一抿,然后说:“你去会会这个秦宗耀,注意尺度,只试探别拆穿。在事情没有更多的信息之前,我们也不能先入为主地认定他就是’犯罪者’。”
毛置行点点头,这也是庄则晔经常对他灌输的看人看事都要全面客观,不可一拍脑袋就做“有罪推定”。
“有必要的话,也可以找赵哥量一量这个秦宗耀。”庄则晔补充道。“放手去做吧,凡事我来兜底。”
赵哥就是那个有些江湖背景的餐饮大佬。先前庄则晔为了帮杜子峻摆平其因为“空口说白话”引起的风波,拉着毛置行同赵哥喝过一顿豪放的酒,三人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
毛置行有些跃跃欲试地点点头,随即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不发一言地起身出门了。两人都有相处多年的默契,庄则晔自顾自地沉思未作任何反应。
好一会,他走到窗帘大开的窗前,看着西沉的夕阳若有所思。南国的六月正正好是《诗经》中的“六月精阳”,阳气盛极到了顶点;即便是身处空调房依旧感觉燥热。这些热似乎从心头顺着试管上升至喉咙,庄则晔忍不住又解开了颈脖下的一颗扣子。
像他们这种商务人士,常年都习惯了西装革履;习惯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好事情,因为会让你忽略外界的变化。
简钰习惯什么事情都藏在自己心里,这样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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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藏事情是为了保护不相关的人;有人藏事情是为了计算那些臆想中的“假想敌”。
黑暗是一切鸡零狗碎的伪装,所以暗下来的地方多是见不得光的活动。
特意找了个背人的角落,秦宗耀给莫子娜打了个电话。
秦宗耀:“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在对简钰搞些什么小动作?”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莫子娜那颗被冷落多时的心原本还有些期待,有些惊喜;但秦宗耀一张嘴就是一通莫名其妙的指责,让她因无了期的流放造就的憋屈与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我人还在外地,哪来的人手?”
“哼……”秦宗耀冷哼一声,有些话不言而喻。这世界有钱就有人帮你解决很多事情,何须亲自动手。
“怎么?简钰有些风吹草动就如此上心,别不是癞蛤蟆不知天高地厚垂涎人家白天鹅吧?当初是谁说过一定要给她好看的。”莫子娜尖锐的言词间尽是嫉妒和讽刺。
“我没有时间更没心情同你多废话;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自己要作死就死远些,别连累我。”
嘟……
那刺耳的忙音像是一把锥子扎进心头,悲哀刚要起头就被愤怒给覆盖了。
死?莫子娜阴鸷一笑,我若下地狱,自然不会独留你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