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钱国良作品

我母亲

钱国良（浙江）

从2008年至今，就母亲、母爱的话题，我先后写了二十几篇有关我母亲的专稿。然母亲的话题完结不了，母亲的伟岸、母亲的娘家人、我的姨娘姨父、母亲四姐妹、我外婆、花台门里人家、我的恋母情结等等，似乎依然诉说不尽、叙述不完，我还会继续往下写。

就在前不久我回到长乐老家时，我又一次去了一趟位于小沃井边上的花台门里，那是我出生地。走进这个寂静空旷的老台门里，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激动、沉重都兼而有之，我既想寻找到什么，又希冀看到些什么，正当我还在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时，“吱呀”一声，东侧厢房的一扇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老大娘，几句话说过，她马上与我聊开了。

老人家告诉我，他们现在住着的这一间房子，当年的我就是出生在这儿的。说起我母亲，她唏嘘不已，说你妈那时候真是苦啊，你奶奶那时候对你母亲真是有些凶的，有一次我就看到你奶奶把你母亲刚刚割回的一竹篓草倒在地上，斥责怎么就割了这么一点草，你母亲一边抺眼泪，一边就只好又走出台门再去割草。

母亲是童养媳，原本外公还是县城里很有名气的油漆匠，家境也很不错，奈何外公不幸过早去世，外婆改嫁后不久，母亲和她姐姐都做了童养媳。姐妹俩出嫁一个在太平、一个在长乐，相隔5里路，倒也距离很近，相互还可以有个照应。当年的两姐妹境况大不相同，母亲的姐姐没有吃过什么苦，夫家待她也很好，而我母亲则是受难不少。

那一个时间段，应当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中后期到五十年代初，我父亲这个家族也是镇上的大户人家，我理解我的奶奶爷爷还有些强势，是否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个性，对于童养媳的我母亲，则时常不满、斥责甚至打骂，母亲也有数次哭着逃回已经改嫁到新昌山泊的我外婆新家，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再回到长乐，母女俩几次哭着在澄潭江边上挥手而别的情景，至今仍让我有种伤心落泪的感觉。

过后的日子里，万般无奈之下的母亲也只能慢慢适应夫家的环境，她在周边异样的眼光和婆婆的打骂声中无声地默默长大，乃至于过后我的爷爷奶奶去世、她与父亲成了家，方才开朗起来。

我父亲在解放初期，曾跑到宁波闯荡了一番江湖，跟着岳林师傅在宁波皮革厂里做学徒，几年后回到长乐即在他几个娘舅的资助下，凭借着那辆从上海买回的豪华手拉双轮车，有幸进入镇上的搬运站当了工人。与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相比，父亲是属于“出道”较早的，过后几年里，他从站工会主席到站长再调入县城，不久又成为县城一家地方国营制革厂的厂长，后来响应组织号召到偏远的基层公社任职。随着父亲的岗位和职务变动，母亲也从长乐到县城，再从县城回到长乐，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父亲与母亲应当是聚少离多，且因之个性等差距，我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略显平淡甚至有过隔阂。

作为长子，在上个世纪末的某一天，就在妹妹家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我还一手拉着父亲的手、另一手拉着母亲的手，三个人的手紧紧地拉扯叠加在一起，上演了一曲特别有趣的家庭剧目。我还发表了一番演说，希望亲爱的爸爸妈妈相互照顾、恩爱有加、好好过日子。

然多年形成的个性思维和生活习惯，一下子是很难得以纠正的。父亲和母亲依然如故，他们到老了还是聚少离多，有几年里，父亲还一个人住在江滨市场楼上的那幢房子里，虽说雇了人照料着他，但其生活质量可想而知。而母亲则是在城南和我弟弟妹妹他们住在一起，且已经是他们的“总管家”，很忙碌。

1999年作者大家庭合影。

1972年12月作者应征入伍前全家合影。

那些年里，母亲已经是“翻身得解放”，从昔日一个穷苦的童养媳，已然“蝶变”为有着三个孩子的伟大母亲，且自己的孩子还算小有出息，她在众多亲友的一片赞扬声中昂首前行，全然没了早年间的童养媳窘迫样。她亲自抚养外孙、小孙子，特别是小孙子一直到了十岁多，还和奶奶住在一起。母亲还自觉担当起我妹妹和弟弟两个小家庭的大管家职责，买菜、做饭、洗刷、管小孩，整日忙里忙外，全天候的“老保姆”工作，全身心地付出，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那几年里，父亲的身体在走下坡路，按理，父亲和母亲应该住在一起相互照顾，然母亲这个时候的工作重心已经一门心思扑在小的们身上，她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顾及我父亲。母亲甚至忘却了自己的血压稍有偏高、已经有过一次小中风的严重警告，她放弃了舒适的安逸生活，没有自己的完整休息日，她的人生旅途似乎走上了某种叉路，她的快节奏付出让她的晚年生活偏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母亲那个时候的日常工作，我以为已经到了异常繁忙的节奏，她不仅自己身体力行，从城南到江滨市场农贸市场买菜，这么远的路，她会自己骑着三轮车来回跑，炎热的夏日里，她甚至连中午也不休息，忙完了家务活，还领着几个人到花园里拔草。母亲还有喝点酒的习惯，人累得不行，就和家里的几个人一起喝点黄酒，每餐喝个小半碗。

2001年8月7日，这是一个让人不堪回首的日子，这一天的傍晚，母亲因为突发意外的脑溢血倒在了“老保姆”的工作岗位上，病魔永远夺走了母亲的健康。此后的8年零33天，母亲一直在病榻上顽强抗争着病魔，2009年9月12日上午10时20分，母亲走了，永远走了……

又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如同七月半(中元节)、冬至日，一年中这三个节日的祭祖，所体现的应当是一种习俗和乡土文化，既是孝道也是传承。按照习俗，我在自己家里为父亲母亲做了清明，回到老家又上山为父亲和母亲扫墓，缅怀父母，思念情真，虽然他们都已远去，但祭祀心诚，我和家人永远铭记着他们。

2021年4月11日

【作者简介】钱国良，浙江嵊州人，中共党员，高级政工师，国家级社会体育指导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海军东海舰队某潜艇支队服役，转业后在基层央行工作，著有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的《一路走来》散文集，多篇习作在各类媒体刊发。2017年、2020年先后获得“浙江省人民银行系统最美退休干部”“绍兴市最美退休干部”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