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梅||苦涩年少
汲取文史智慧 引以鉴古知今
饮一杯岁月轮回的涩酒，捧起一段随时光溜走的记忆……拥有回忆，人生才得以丰润，岁月才满溢诗情。
——题记
时间的沙漏静静地流淌，岁月的痕迹在一笔一画细细地描绘，这份回忆，载着我年少的苦涩与艰辛，以及被岁月刻下深深印痕的一颗沧桑的心……
曾经以为，记忆是最模糊的东西，在时间的流逝里，会一团团的淡去，而我年少的苦涩却刻骨地，牢不可破地粘贴在记忆深处。诸不知，心的背面是什么？许是快乐？许是伤口？轻轻的叩响心门，尽情的浏览记忆宝库那些珍藏已久的珍宝，慢慢品味，人生中屈指可数的珍贵岁月……
六零后的我，在这个本不该出生的非常时期，出生在一个人称“干南高”的小山村。从第一声啼哭开始，注定与苦涩结缘，与贫穷相伴，与生活奋斗。
寒冷的冬天，在一间屋顶有破洞的西厢房，随着一声婴啼，我毫不情愿的来到这个冰冷的世界。雪花儿从破洞无情的飘落在屋里，空气里满是寒流，血淋淋的脐带冻得僵硬发紫，划破整个夜空的婴啼，似乎在抗议，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冰冷世界。
因为缺少奶水，儿时的我发育不良，仅靠高粱面糊糊代替母乳，瘦弱的小身板儿，头发稀黄，嗷嗷待哺的哭声，不招人待见。一根红绳栓在后炕，直到两岁半。随着弟妹相继出生，年幼的我荣升为幼儿园园长。记得上学了，有几次还带着两个弟弟听课。
与炕沿同高的我，踩着小板凳开始洗锅、涮碗、烧火，打炭、喂猪羊。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家务比上学重要，家中大小事三天两头请假逃学，母亲说：“一个死丫头片子，文化不文化也没什么用，好好学会干活儿，嫁到婆家好做人”。
15岁那年，父亲病倒了，家中失去唯一的劳动力，艰难的岁月，雪上加霜。那年春天植树造林，队里每人分配十个树坑，俺家七口人。父亲无大儿，寒梅无长兄。
早上，母亲给俺带了碱水窝头。五点出发，地点在南坪梁高坡上，瘦弱的身体，开始挑战70个树坑。生性吃苦、强韧的我，干劲十足，不到正午，任务完成对半。慢慢的铁锹把上黏糊糊的东西不断涌出，手上的血泡一个挨着一个，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难以忍受,力不从心的孩子啊，多么希望，希望有人来帮忙，那该是世界上多美的事啊！锹把上血迹斑斑，瘦弱的小手血肉模糊，两尺见方一米深左右的树坑越挖越慢，越来越艰难。头上的汗珠与眼里的泪花浑然一体，顺着下巴，点点滴在受伤的手上，伤口撒盐的感觉难以用文字表达……点灯时分，70个树坑全部验收。记不清是跪着？爬着？还是圪蹴着下了南坪梁。夜深人静时，自己在问自己，这样的苦力是男劳力完成的农活，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就创造了奇迹？那得花费多大的力气？
一个淡忘已久的角落，尘封书架的十六岁，还有错过的花季。来不及阅读花季的清纯美好，感悟花季纯真，享受花季芬芳。因父亲生病，我的花季弥足珍贵。
那一年，比我年长的袁龙大哥领着一班人在二干渠上修渠筑坝。一天的酬劳是一个工分，四毛钱，二两粮食，为了全家人的口粮，我报名参加。同时报名的还有两位姐妹，但因苦力过重退出了，可能是因为女儿家不胜体力活，工地决定不收女工，我哭着哀求袁龙大哥把我留下。那一年，我使出洪荒之力，努力的干着男人的苦力活，16岁的我，恰是一台搅拌机，石子沙子水泥，从日出东方至夕阳西下，血泡变老茧，老茧成细肉，到了晚上，手指肿胀握不住拳头，直至今天，右手五指严重变形。当年用过的铁锹比镜子明亮许多，努力的坚持与付出，得到丰厚的回报。16岁，靠着一双勤劳的小手，挣回了全家人的口粮，稚嫩的肩膀挑起家庭重担。那一年，是我生命中最绚丽的年华，也是人生中最精彩的部分。
经年后，父亲临终前对俺说“孩子，那年你受苦了”，父亲的话再次把旧伤揭开。每道伤口的背后，有多少回忆痛到窒息？一股暖流涌入眼帘，顺着脸颊流到嘴角，苦涩的味道，流遍全身每一个细胞。是苦？是痛？难以言表。
青春的我、花季的我、执拗的我。花季之所以称作花季，因为如花的岁月，每一个清纯的故事都是这花片上的一辮，因为如花的季节，用自己的汗水浇灌了16岁一个不起眼的丑丫头的花样年华。
在那个特殊年代，一年四季都有活干，春天地里挑苦菜，树上喽榆叶，夏天，一日三出勤，早、中、晚。拔猪草是每天必干活，拉土垫圈担水磨面，秋天是最忙的季节， 捡红薯，萝卜，土豆......最多的是偷拨队里的糖菜叶子，深秋，地里的老草结籽了，在村西干渠附近，那里土壤湿润，成片的草长势喜人。一背草，用绳子捆好，比自己的个头还高，跪在地上，上了扣，左摇右晃，用手使劲抓着玉米杆站起来，一路不敢休息，因为休息了再起来很难。背到家中，先把头一天的草收起，再把今天的撒开，这样一个秋天，猪羊的冬食备足了。
初冬，早上四点起来，与闺蜜引珍去偷地里的玉米杆，因为是偷，必得早起，不小心被逮住，教训一顿绳子没收是常事。
放寒假了，与姐姐跟着羊群，背上背一个布袋，手挎箩筐，翻山越岭顶风冒雪，在羊屁股的后面捡拾着点点快乐！
电影小花，洪湖赤卫队，上甘岭……那些片头片尾曲喜欢的着迷。村里放电影俺都在背面坐着，因为放学了，拔草拾柴捡粪，洗锅喂猪喂鸡，家务做完了，正面已经坐满了，听着优美的片尾曲，念着片头曲，望着银幕痴痴发呆。
命运，一半在自己手中，一半掌握在上帝手中。把握自己的一半来争取上帝的另一半。人生能有几次搏？搏它一次又何妨。18岁，冲着理想与目标，携着青春，揣着梦想，伴着艰难，向人生发起挑战，向着幸福出发！
没有国色天香的美貌，没有冰雪聪慧的天赋，内心有的是吃苦耐劳的丝丝骨气，以及逼出来的坚强，扛出来的独立！当岁月辗转成歌，风霜染上头发，曾经艰难困苦的经历，都成为人生最宝贵的回忆，它让我迈向成熟与坚强。
风雨人生，默然前行，时光如水，淡墨染香。品读岁月的颜色，穿越时空，拾取一些岁月片段，留下苦涩回忆。
感谢贫穷养成我坚强的性格，是贫穷激励着我与生活奋斗。回忆是我终生受之不尽的幸福，更是一笔财富，是与众不同绝无仅有的财富！它喧染了一片天空，写下一页页历史拥有的曾经......
作者简介：赵芳梅，女，1963年2月生，山西忻州市南高村人，现已退休。热爱文学、美食、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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