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松更奇怪了,对女老师说:“老师,我是第一次跨进学校啊!”嘴上这么说,但也觉得这位老师有点眼熟,好像多少年前在哪儿见过。女老师说:“现在这里很忙,你把通知书和户口迁移证先给我,我把宿舍钥匙和这个月的饭菜票给你,先由这位同学把你们带到宿舍。晚上我去各个宿舍看望新同学,结束后和你交谈。”一位男同学带着薛松和其他几名新生去宿舍。在路上,薛松问这位同学:“你也是我们班同学?”同学说:“是啊!我叫洪岩,咱们在一个宿舍。”薛松大为惊讶:“刚才在车站看到你,我还以为是大学教授亲自到车站来迎接我们的呢!我激动得差点儿要喊教授好!”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洪岩说:“我也是六六届高中啊!家就在市区,上午就来报到了,下午一起去车站接你们的。我就这么看老吗?”“不,不,”薛松连忙回答:“我看你的风度就像一位大学教授。”洪岩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戴了个眼镜就是大学教授哦!”大家也笑了起来,薛松也跟着笑了。宿舍里共有四张上下床,两张方桌,七张方凳。一个宿舍住七个人,空的一张床留给大家放箱子。因为大家带的东西都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薛松趁空问了洪岩,那位女老师叫什么名字,洪岩说:“叫韩梅,是我们新生的辅导员,也就是班主任。”“韩梅?我们的辅导员,班主任?”这个名字也很熟啊!薛松拼命地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但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一会儿功夫,天全黑了。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大家一起去了食堂。食堂里人头攒动,大家排着队,有秩序地前进着。到了窗口朝里一看,哇,这么多菜?单荤菜就有七、八个品种呢!“大学食堂的伙食这么好?在家里哪看到过这么多的花样?难道每天都这样吗?”薛松想到了远在家乡的玉洁和才三岁多的儿子。“他们如果每天也能吃到这么多丰富的荤菜和蔬菜那该多好啊!”薛松想着,心里一阵酸楚。
吃完晚饭,在回宿舍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想,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半年前的1977年的10月。10月21日,国务院转发的教育部关于恢复高考的一则通知,像一声春雷在全国各地炸响。通知明确规定了招生条件和招生对象。年龄放宽到30周岁,而且婚否不限。“这不是明显地特别照顾我们这一批66届的老高三学生吗?我们今年正好30周岁,许多同学都已结婚了啊!”薛松立即想到。他蹦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与大家奔走相告。
但是,欢呼过后,晚上冷静下来想一想,许多实际问题就摆到了他的面前:复习时间这么紧,来得及吗?能考上吗?小孩怎么办?生活费如何安排?等等。对第一个问题,他没有什么担心,凭他的老底,集中精力拼搏一下,还是有十足把握的;但对于第二个问题,却犹豫不决起来。当时,儿子才3岁多,又十分顽皮,爱人一个人能带好吗?特别是经济问题,当时两人都是民办教师。上大学不带薪,仅凭爱人一个月26元的工资如何养家糊口?生活费从何而来?这时,家里的所有人都鼓励他,并提出帮助他。岳父明确表态每个月资助他们10元钱,作为外孙的生活费;同事们也劝他,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一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徐校长坦诚地对他说:“从学校的工作需要来讲,我不希望你报考,但为了你的前途,我还是支持你、鼓励你报考的。”爱人也深明大义,全力支持。说“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你多年的梦想,也为了争口气,一定要考。”还说如果不是因为儿子年龄太小,她也要拼一拼呢。在全家人和同事的大力支持下,他毅然地报了名。考虑到师范院校每个月可以有生活费和助学金,足以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而且他也喜欢教师这一职业,所以第一志愿就报考了江南师范学院。他没有报考北京、上海的大学,也是考虑苏城就在省内,来回方便些。他深知,如果没有全家人的支持,他是不可能来读书的。心里对他们,特别是对双方父母和自己的爱人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也深知,这四年一定是很艰苦的。特别是爱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上班,一定会很累的,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歉意。回到宿舍一看,大家都已经回来了。宿舍里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大家各自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家是哪里的,畅谈着高考中的趣事。宿舍里七个人来自不同的地区。年龄最大的30周岁,最小的17周岁,几乎是两代人。他们说道,还真有父子一起考上的呢!还有师生同考,夫妻同考的。这真是中国教育史上的一个奇特的现象和伟大的创举。
“同学们好!系领导来看望大家了!”门口传来一个年轻女教师的银铃般的声音。大家朝门口一看,是韩老师陪同系总支书记和系主任来了。大家一起站起来鼓掌欢迎。韩老师介绍了陈书记和张主任后作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你们两个班的辅导员,今后和大家一起学习和生活。她还说,自己是留校的,年龄比班上有些老高三的同学还小几岁呢!希望大家支持并帮助她工作。说着向薛松看了一眼,薛松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临走时,她还特地关照薛松,就在宿舍里不要出去。她跑完了各个宿舍就来找他。在韩老师讲话的时候,薛松紧紧地盯着她,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还在努力回忆,她是谁,怎么认识我的?韩老师走后,他继续回忆。高高的个子,纤细的身材,大大的眼睛,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好像大脑突然开窍了,他终于想起来了:对!就是她,绝对不会错!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她,而且成了他的老师!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吉培坤,网名好人一生平安,男,江苏盐城人。1948年生,1966年高中毕业,1968年上山下乡。1969年到1977年先后担任大队和公社民办教师。1977年恢复高考后,首批考取江苏师院(现苏州大学)政教系。毕业后回到家乡担任盐城师专(后升格为盐城师范学院)政教系教师和教学管理工作。2008年退休。现为串场晚晴等群群员,与大家一起进行文艺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