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像飞蛾一样扑火的母亲
2008年的一篇旧稿，应该是出年终盘点特刊时写的。
年终岁尾，媒体总是要对这一年发生的大小事情进行一下盘点，而在报社工作的我，自然照例又接到了这样的任务。我所负责盘点的，是这一年来能够感动我们的那些人，那些事。说实在话，感动这个词已经用得有些滥了，但这也恰好证明，在如今的这个年代，我们是如何需要被感动。
在搜索一年来的新闻时，发现了这样一条并不起眼的新闻：广州荔湾区六二三路调源上街一栋三层老楼失火，租住三楼的一对母女死亡。她们是外来人员，平时在这间出租屋中炒菜卖快餐，母亲今年58岁，女儿30岁上下。
起火的时候那位母亲正在二楼和邻居打麻将，“她本来不该死的，可为了救女儿，竟然冲进了火场。”和她一起打麻将的一位老太太说，当时她们闻到焦味打开房门就发现扑面的浓烟，立刻抛下麻将往楼下跑。这时住在三楼平时卖快餐的那名老年妇女却在往楼上冲。“起火了，快跑啊！”“不行，我的女儿还在楼上呢。”话还没说完她已冲上了三楼。
当老太太们冲出楼房后，整栋楼已成火海，她们没能看到母女俩逃出来。“可能是大火把楼梯给烧断了，她们没有了出路！”
也许有人会说，这位母亲太冲动、太不理智，不讲究方式方法，不考虑当时情况，结果不但没有救出女儿，连自己的性命都葬送了，是一种无谓的牺牲。但我们事后所做的不过是一群旁观者的一种唯结果论的价值判断。
有一句话说得好：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我相信，在那个时候，那位母亲已经没有时间，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去盘算利害得失，在那个时候，救出女儿已经是她作为母亲的一种本能反应，或者是当时唯一的一个想法。
当然，我并不是说今后面对同样的事情，我们都要像这位母亲一样不顾自己的生死，如果能够有更好的方式或者选择，当然更好。但人生有的时候，就是经常会给我们出一些无可选择的选择题。
从这条新闻中，我再次深深地感到，母爱真的是世间最无私的一种爱，因为她是完全可以抛弃自己的。我又想到了1999年土耳其大地震中发生的一个故事：
地震后，许多房子都倒塌了，各国来的救援人员不断搜寻着可能的生还者。
两天后，他们在废墟中看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一位母亲，用手撑地，背上顶着不知有多重的石块。一看到救援人员，她便拼命哭喊：“快点救我的女儿，我已经撑了两天，我快撑不下去了……” 她7岁的小女儿，就躺在她用手撑起的安全空间里。
救援人员大惊，他们卖力地搬移周围的石块，希望尽快解救这对母女。但是石块那么多，那么重，他们始终无法快速到达她们身边。媒体记者到这儿拍下画面，救援人员一边哭、一边挖，辛苦的母亲则苦撑着、等待着……
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和报纸上的图片，土耳其人都心酸得掉下泪来。更多的人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投入救援行动。救援行动从白天进行到深夜，终于，一名高大的救援人员够着了小女孩，将她拉了出来，但是……她已气绝多时。母亲急切地问：“我的女儿还活着吗？” 以为女儿还活着，是她苦撑两天唯一的理由和希望。
这名救援人员终于受不了了，他放声大哭：“对，她还活着，我们现在要把她送到医院急救，然后也要把你送过去！” 他知道，如果母亲听到女儿已死去，必定失去求生的意志，松手让土石压死自己，所以骗了她。母亲疲惫地笑了，随后，她也被救出送到医院，她的双手一度僵直无法弯曲。第二天，土耳其很多报纸上都有一幅她用手撑地的照片，标题是：《这就是母爱》。
是的，这就是母爱。罗曼·罗兰说：“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和全部做薪材，为了子女无私地燃烧着。那位像飞蛾扑火一样抢救自己女儿的母亲是如此，那位在地震中艰难守护自己女儿的母亲亦是如此。
正如诗人惠特曼所说：“全世界的母亲多么的相象！她们的心始终一样。每一个母亲都有一颗极为纯真的赤子之心。”对于一位母亲的选择，我们还有什么好说？在这个年终岁尾，我也只能燃一注心香，默默地祝福在火灾中罹难的那对母女，祝她们在天国平安团圆，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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