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

马万宝，山东聊城人，性格狂放不羁。妻子田氏，也是风流放荡。夫妻关系倒也很好。

有一位女子前来，寄宿在隔壁王婆婆家中，女子自己说是被公婆虐待，暂时出来躲避。女子心灵手巧，尤其擅长缝纫，替王婆婆干活。王婆婆也很高兴，于是留下女子。

几天之后，女子说自己能在半夜，替人按摩，能治好女子腹胀。王婆婆经常到马万宝家中，夸耀女子按摩技术高超，田氏也只是听听，并没放在心上。

马万宝一天在自己家墙壁缝隙，偷看到女子，只见她年龄大概十八九岁，外貌姣好，马万宝很喜欢。私下和妻子谋划，打算染指，让妻子装病，召唤女子来看病。

王婆婆先来了，在床榻前询问田氏病情之后，说：“承蒙娘子召唤，本来应该马上赶来。只是我家中的那位女子，害怕男人，给你看病之时，千万不要让你丈夫进来。”

田氏说：“家中并没有多的房间，相公难免会进进出出，这可怎么办？”又沉思一会儿，接着说：“晚上，西村舅舅家会喊相公去喝酒，我立刻去嘱咐他，今晚就住在舅舅家，倒也不难。”

王婆婆谈妥之后，就离开了。田氏和马万宝商量，半夜二人调换，以使奸计得逞，笑着按计划行事。

天黑之后，王婆婆带着女子到了，说：“你相公今晚回来吗？”

田氏回答：“不回来。”

女子很高兴，说：“这样，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才说几句话，王婆婆就离开了。

田氏于是点燃蜡烛，拉开被子，让女子先上床，自己也脱完衣服，吹灭蜡烛。又忽然说：“差点忘了，厨房门还没关，小狗恐怕会跑到厨房偷吃东西，我去关门，姑娘稍等一下。”

于是下床，开门和马万宝互换。马万宝轻声走进来，上床和女子睡在一个枕头上。

女子声音发颤，说：“我来给娘子治病。”又说了些女人之间的亲昵话。马万宝不敢应声。女子于是接着抚摸马万宝肚子，逐渐按摩到肚脐眼下。察觉到不对，停止按摩，忽然往私处探去，砰的一声，手腕被打中。

女子一脸惊恐，好像是抓到蛇蝎一般，急忙起床，准备逃走。马万宝也跟着跳下床，阻止女子逃走，将手探入女子双腿间，发觉垂下两颗球，没想到对方也是男人。

马万宝大为惊骇，喊妻子来点上蜡烛。田氏以为阴谋被女子发现，丈夫未能得逞，急忙拿着油灯，走到房间，正要居中调停。却发现一个男人赤条条的，趴在地上，请求饶命。

田氏忽然看到女子变成男人，又羞又怕，急忙出去。

马万宝也觉得很奇怪，询问此人男扮女装，到底是何来历。

男子这才自己说道：“小人名叫王二喜，因为哥哥王大喜，跟着桑冲，学得男扮女装之术，声音，外貌，形态，女工皆能以假乱真。借此混迹女人当中，以逞兽欲。哥哥又把这项本事传授与我。”

马万宝又问：“你玷污了多少女人？”

王二喜说：“我也才出道不久，只得手十六个而已。”

马万宝因为王二喜行为，罪不容诛，本来打算将他送到官府治罪，又怜惜王二喜虽然男扮女装，却也着实美丽，有些舍不得。心生一计，反手抓着王二喜，把他阉了。

王二喜血如泉涌，顿时昏了过去。

一顿饭工夫，又苏醒过来，马万宝扶着他躺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接着嘱咐王二喜：“我去买药，给你止血，伤好之后，一辈子跟着我，我则既往不咎；不然被官府发现，你肯定会被杀头。”王二喜只有答应。

天亮之后，王婆婆来了。马万宝欺骗她，说：“没想到婆婆昨天带来，给拙荆治病的女子，竟然是我表侄女王二姐。我表侄女因为一直未能生育，所以才被夫家赶出家门。

昨天晚上，治病之时，表侄女对拙荆讲述这番经历。我也是刚知道这些。不过表侄女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我正要到街上给她买药，顺便到她夫家求情，就暂时让表侄女留在我家，也好给拙荆做个伴。”

王婆婆不置可否，走进房间，看到王二喜，只见她面色如土，看着十分可怜，于是坐到床前询问。

王二喜说：“私处红肿，恐怕是长疮了。”王婆婆信以为真，接着离开。

马万宝给他端来温水，上面撒上药粉，阉割之痛也渐渐好了。

每天晚上，马万宝都和王二喜厮混；天亮之后，王二喜就早早起床，替田氏挑水，缝补衣服，清扫院子，洗衣做饭，就像马万宝养的奴婢一般。

没过多久，王二喜的祖师爷，桑冲被官府抓到，凌迟处死；和桑冲一同被杀的还有七个人，只有王二喜成了漏网之鱼。

缉拿王二喜的公文，贴在村头，严令各村子，发现可疑人物，一定要上报官府。

村里人都怀疑王二姐，正是王二喜，集合村里婆婆，趁机隔着衣衫摸王二姐私处，发现两腿间空荡荡，众人这才相信王二姐清白。

王二喜因祸得福，免于一死，很感激马万宝，果然对马万宝从一而终。

王二喜死后，就葬在西边村子，马家祖坟旁边，如今坟墓好像还在。

异史氏说：“马万宝真是擅长用人啊。小孩子看到螃蟹，很喜欢，想拿在手中玩，可是又害怕螃蟹钳子。

于是常常有小孩儿，折断两只螃蟹钳，将螃蟹当成宠物，养在家中，随时玩弄。哎，如果真能领会此中真意，用这种方法治理天下，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