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麻雀(雪莲)(姜利晓)
姜利晓
我看见它时,此时窗外风雪正紧,北风卷着雪花儿,一个劲儿地向它袭来,它蹲在高高的电线上,身子时不时地晃动一下,此时我正在温暖的屋内,屋内的炉火燃烧正旺,无疑和它相比,我是幸福的,其实仔细想想,有时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尽管在那些年里,它们被当成“四害”之一,被人人喊打,但是后来还是得到了“平反”,不管怎样,我对这种小动物的喜爱,是一直未曾改变。
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在我儿时的记忆中,那些快乐的时光里,总是少不了这小小麻雀的影子,听它们鸣叫,看它们嬉戏,还有就是掏它们的蛋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能吃上几个煮熟了的麻雀蛋,也是一种生活的改善啊!
在我的老家,麻雀是最常见最普遍的鸟类,在乡下几乎随处可见,屋顶上、田野里、屋檐下、树杈间、院里院外,都能看见它们瘦小的身影,和人类一样,它们也是群居动物,很少看见单只的麻雀,它们的出现都是以群体的形式,它们善于运动,不断地跳跃腾挪,时而高飞,时而落下,时而追逐,累了,就安静下来,这些灰不溜秋的小家伙,那种小巧玲珑的样子,真是惹人喜爱,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多少年来,一直回荡在我关于乡村关于童年关于乡愁的记忆里。
季节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走过春走过夏走过秋,转眼又是冬天了,大地上一切生命都归于隐匿,树叶落光,小草干枯,鲜花凋谢,生命的迹象,只有展示在那些极少的腊梅花上。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归于死一般的寂静,此时这些飞舞的精灵,就是生命力的展现啊,上下翻飞,生龙活虎,似乎这冬天的严寒,对它们没有丝毫的影响,顽强的生命力,被它们真实地演绎着,令人赞叹,令人折服。
它们集体在树林里,在草丛间,在田野上,在房前屋后,寻觅着自己过冬的食物,面对外界的威胁,它们总是提高警惕,在乡下的人们,时常会遇到这样的情景:当你行走在乡下的小路上,或是枯草中时,趁你不备,会突然有一群麻雀从你的前方不远处集体飞起,这就是它们的警惕性,是你的到来,让它们感到了不安,感到了威胁,看着它们那种惊飞的样子,我有时会埋怨自己的不小心,觉得自己不该惊扰它们的世界,此时我仿佛是一个罪恶的“入侵者”。
它们在自己的小小王国里,是那样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看着它们踱着细碎的步子,在地上或是高高的树枝上电线上,来回走动跳跃的样子,真是惬意啊!它们用自己尖尖的嘴巴,一会儿自己磨磨,一会儿东啄啄西啄啄,不完全是为了觅食,而是一种自娱自乐的乐趣,在我们看来好像无趣,而在它们的心目中,也许就是妙趣横生呢!
如果说,这死寂的冬天是一幅画的话,那么这小小的麻雀就是这幅画中最灵动的那部分,于是画中原本的死寂也就活了起来,活了起来的画面,充满了无限的生机,跟随着这些会飞的精灵,我的一颗心早已随它们扑棱棱飞走,飞上蓝天,又落入灌木草丛中。
窗外的风雪更紧了,我不知道它们在这风雪中在这冰天雪地里冷不冷?我多想请它们到我温暖的房间里来,可是我知道,我是请不动它们的。它们在外面的风雪中,叽叽喳喳兴奋地叫着,我不知道它们是为了什么而如此地欢呼雀跃,但是我知道它们心中一定是很高兴的,有人说:心中的欲望小了,快乐也就大了,我想這小小的麻雀啊,就是这样的一类。
它们用自己的身躯,在生动地诠释着一个词语:雀跃。这样的雀跃里,不只是它们自己的身躯,我想一定还有肉体里包裹着的那颗心,没有内心的兴奋,又哪来的这雀跃呢?
在我的心中,冬天的寒冷总是那样的漫长,就像是眼前的这一场风雪一样,苍茫,看不见头,也望不见尾,在这漫长的冬日里,在这冬日的悲寂里,这小小的麻雀啊,给我的心灵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温暖,在关于故乡整个冬天的记忆中,能有这几只小麻雀守候着,我是多么地幸福啊!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是一种境界,而在这小小的麻雀体内,就装着这样的一种胸怀,看轻了荣辱得失,所以它们就活得这样怡然自得了。
这冬天的麻雀啊,一直跳跃在我温暖的乡愁里……